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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家裡,魏武強不好意思多問了,狠抽了兩口煙,彈掉菸蒂準備走:「得你忙吧,我還得去清河,再晚點就天黑了。」
「兄弟,煙錢給你。」季鴻淵叼著煙,伸手到褲袋裡,隨意摸出來一張十元的票子遞過來。
魏武強擺擺手:「沒錢找,你下回再給。」
「拿著。」季鴻淵不以為意的表情:「就擱你那兒,下回再幫我帶就是了。」
想了想,魏武強也就接了過來,開玩笑:「這麼大票子給我你放心呢?」
季鴻淵咧咧嘴,露出整齊的白牙:「屁大點兒地方都是憑票供應,什麼都買不到,錢有個屁用?對了,你給我留個地址。我哥們兒要給我寄東西,回頭寄到你那兒你幫我捎上來。」
「行啊。」魏武強沒二話點點頭:「就寫車隊,我名字就行。」
「你要帶什麼不?老毛子的肉罐頭?上海牌麥乳精?憑票買不著的。」季鴻淵笑著問他:「要不,就我那大衣,讓他們給你照樣子弄件的?」
魏武強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想了想又猶豫:「季哥你要是方便,能讓你哥們兒幫我帶幾本書過來嗎?」
「呦。」季鴻淵驚訝的一挑濃眉,調侃他:「真沒看出來,文化人吶。」
「你快別取笑我了。」小魏隊長難為情了:「是我一朋友,說起來是跟你一個地方來的,知青。他可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文化人,在大學當老師!我們這邊圖書室都沒啥玩意兒,不夠他看的。我就尋思……」
季鴻淵饒有興致的樣子:「能讓你這麼上心,挺鐵啊哥們兒。行,要什麼書你寫給我,回頭我讓我哥們兒去找。先聲明啊,別踩線。尤其是國外的,蘇聯的行,美帝那邊的不行。」
魏武強都上了車,打著了火,又聽著季鴻淵扯著嗓子補了一句:「下回上來給我帶點兒蛤蜊油!」
毛小兵縮在副駕上睡的迷迷糊糊的:「師父,這大熱天的,他要蛤蜊油幹啥?油不拉幾的。」
「誰知道,城裡人講究多。」魏武強想著回去跟覃梓學炫耀幫他帶書,整個人喜滋滋的:「多抹抹,滑溜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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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們這地方,別看著小山溝子窮鄉僻壤的,這山里可有不少寶藏。」老蘇頭抽著煙鍋子,嗆人的味兒刺的鼻腔癢:「龍脈知道不大強?老輩人講,就在大興安嶺裡頭,有個滿清皇帝的墓,那傢伙!裡面老鼻子好玩意兒了。」
魏武強喝了半大茶缸子涼水,痛快的一抹嘴巴,哈哈大笑:「蘇大爺你快甭逗了!說的跟真事兒似的,老鼻子好玩意兒了,你見過啊?」
「說你還不信!」老蘇頭眯著眼睛,摸了把花白的鬍子:「那皇帝的陪葬品,是咱普通老百姓能見著的嗎?你回去問問你媽,那地兒有黃大仙兒守著,過去小日本進咱東北,想挖了那皇帝墓充軍資,愣是給迷得找不著東南西北,沒找著。不服不行。」
「你就神叨叨的吧。」魏武強拍拍肚皮:「我去睡了,明早還得趕早下山。」
老蘇頭是個鰥夫,性子樂呵呵的,老頑童似的。魏武強每回來清河都住他家,幫襯著干點力氣活,倆人算是忘年交。
老蘇頭把煙鍋子裡最後一口煙抽乾淨,咂吧咂吧嘴,從小凳上站起身:「行吶,早點睡吧。」
房間裡熄了燈,兩人躺在一鋪大炕上。老蘇頭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個破蒲扇。
「蘇大爺,」魏武強枕著雙手,一雙眼睛在夜色里閃閃發亮:「我蘇大娘都走那麼些年了,你就沒想著再找一個?」
「找啥啊。」老蘇頭笑呵呵的:「她死那年我四十一,半截身子入土了。現如今一眨眼三十年過去了。就剩個腦殼子露地面上了,指不定哪天就蹬腿了。」
「我聽人家說,」魏武強挺好奇的側過身,看著老蘇頭:「你跟我蘇大娘是私奔來這邊的。家裡不同意。」
「嗯呢。」老蘇頭回憶過去,渾濁的眼睛裡綻放出光芒:「你蘇大娘是大家閨秀大小姐,我擱她家打長工。她爹是鎮長,你說能樂意嗎?」
「那你,」魏武強嘿嘿笑著,有點難以啟齒:「是不是特稀罕我蘇大娘?」
「稀罕。」老人裂開沒牙的嘴,無聲的樂:「那可真是老稀罕了。你蘇大娘你沒見過,年輕時候真俊啊,十里八鄉出了名的美人,她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我擱她家裡幹活,冬天冷啊,我鞋子磨的都露腳趾頭了,你蘇大娘偷偷摸摸納了雙特厚實耐穿的布鞋,塞給我穿。」
「那我蘇大娘不能生養,你也不難受嗎?」魏武強問:「再好的大小姐,這樣子你家裡也不能接受吧。」
「所以就私奔了嘛。」活到這把年紀,老蘇頭足夠豁達:「她小時候底子弱傷了身子,不能生養。要我說,嗐,不能生就不能生唄,娃娃這種東西,有就有沒有就沒有,都是命。老話說,命中三尺難求一丈。對了,魏小子你媽不是也幫你算過,你命里無子嘛。」
「我喜歡一個人。」魏武強這段時間憋得難受,總想找個人說說:「他也稀罕我,就是,就是跟我蘇大娘一樣。」小魏隊長知道這種關係太過驚世駭俗,於是想了個折中的辦法說給老蘇頭聽。
「啊?那姑娘也不能生娃?」老蘇頭來了興致:「你媽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