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眼光确实不行(第1页)
申雁山家里的厨房很大,足够五六个厨师在这里忙活,现在只有谭溪和一位保姆帮厨,稍显得有些空荡了。
他是做什么生意的谭溪不知道,别人叫他沉老板,她便也跟着喊老板,无所谓,反正他花钱雇她,本来就算是她老板。
主菜被66续续端出去,保姆调了酒,和甜品一起放在餐车上推出厨房。忙到现在已经临近九点了,别人吃的热火,她还滴水未进。
厨房熄了灯,烤箱里加热的司康好了,谭溪拿出来吹凉了放进嘴里,就着白水一起咽下。
周围再没别人,屋里黑漆漆的,窗户外面的树影影绰绰,像被随意打翻的墨水,和夜色一起氤氲开来。
曲腿席地而坐,她从兜里摸出烟盒,敲出来一颗烟,含在嘴里。再一摸,空了,她没带打火机。牙齿磨着烟条,谭溪嗓子痒得恶心,烟瘾犯了,急需尼古丁把往边缘冲的精神拉回来。
申雁山不抽烟,她在厨房转了一圈没找到火机,只好拧开煤气灶,凑合着蓝色的火苗把烟点着。手指被火舌舔了一下,烟含在嘴里明明灭灭地开始断灰时,痛感才后知后觉爬上神经,像非常迟缓的变色龙,慢慢地融成黑夜的颜色。
她夹着烟,从窗户里看停在外面的黑色悍马,车牌在路灯的反射下闪着金属的亮光。谭溪用指甲蹭了蹭额角,她哥的车牌号多少来着?
“谭小姐,申先生请您主刀了。”
屋外有人喊她,门开了一个缝,外面华丽的暖黄灯光顺着溜进来。保姆探进来的脸背光,黑乎乎地像一个没有五官的肉团。谭溪回神,应了一声,收拾好工具便出去了。
眼睛还没有适应明亮的环境,从厨房里猛一出来,外面的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反射性地流出来一滴泪挂在眼角。
申雁山家里的灯光开得像不要钱一样,欧式的水晶灯把客厅餐厅都照得流光溢彩富丽堂皇。隔的远远地谭溪就听见餐厅里传来谈笑声,像被吸在半空中一样,随着脚步听得越来越真切。
她敲了敲旁边的罗马柱示意,谈笑声戛然而止,桌上的人都抬头看她,申雁山转身,露出来一张斯文耐看的脸。
“你来了?”
他笑,又转头向朋友介绍,“这就是我常提起的谭小姐,偶然现的一块宝,片刺身的手艺了得,今日也请诸位共赏。”
谭溪脸上带着牵强的笑,看向餐桌尽头坐着的人。
申雁山看着她的笑让人很不爽,伴着蛛网一样粘在身上的目光,甚至有些反胃。成人之间的暧昧不需要明说,但想不想挑开就另当别论了。
坐着的人没有什么表情,拿餐巾按了一下嘴角,端起旁边的半甜白饮了一口。
她走上前朝人鞠了一躬,余光里那人的衣角随着视线上浮又下落,谭溪轻呼一口气,不再看他,随后开始工作,刀光在灯下射出寒影。
申雁山的目光落在她手上,像一群密密麻麻的四星瓢虫再爬,谭溪努力忽视掉他的存在,垂眸将片好的鱼肉放在一旁的盘中。
耳边传来旁人的轻声称赞,申雁山倒是有一点说对了,她的刀工确实不错,虽然其他方面的厨艺资质平平,但是在用刀上,连教她的师傅都忍不住夸赞。
她在这方面有天赋,就像扈愁眠烧饭糊锅但做甜品很在行一样。对方或许是心里住着一位快乐的糖果仙子,而她是神经病与刀惺惺相惜。
谭溪切鱼片的时候餐厅很安静,客人们不自觉地降低了声音说话,偶尔有一两句交谈混着酒香飘出来,未到她身前就落了地。
片鱼的过程有一定的观赏性,等到她把最后一片鱼肉卷成花放在餐盘中后,申雁山带头轻抚手掌。
谭溪朝人鞠了一躬,说了结语和谢言准备离开,餐桌上有人却突然开口了。
“谭师傅和鸣兄同姓,我瞅着眉眼也有点相似,看着像白捡一个妹妹。”
对方没有恶意,但谭溪闻声一顿,回头看过去。
男人嘴角带着客气的浅笑,手里把玩的刀叉转了两转又被放下:“说笑了。”
“玩笑玩笑,我是看着谭师傅年轻有为,长相也漂亮,就不自觉把你们联系起来了嘛……况且你原意当哥,说不定人家谭师傅还不愿意呢?”
对方打着笑场,旁边的年轻人又笑着接他的话,“我老师开口认亲,还有人不愿答应吗?他要是愿意认我做弟弟,我庞某愿肝脑涂地拍他马屁!”
一时间餐厅里又热闹起来,谭溪脸上挂着笑,目光落在谭鸣身上。但男人并不看她,和人推杯换盏也不做解释,拿她全当人形空气。 申雁山盯着谭溪,并不着急品尝鱼肉,反倒是起身走到她旁边,用他们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说:“我送送你。”
餐厅里的说笑声像填棉花一样塞进脑子里,以至于谭溪和申雁山并肩走出门后,她都没反应过来谭鸣是什么神情。
“今天的事抱歉了。我那群朋友本意不坏,只是心直口快了点,也没把你当外人,酒后醉言不要在意。”
谭溪脑子清醒的时候转得很快,闻言只想皱眉。不把她当外人……初次见面她不过就一个厨子,这话说得暧昧不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与申雁山在交好。
但当着金主的面也不好把脾气写在脸上,谭溪笑了笑,道没关系,脚步不自觉地向后撤了一步,把两人之间拉到一个得体的距离,道:“这有什么可在意的?沉老板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祝您和朋友晚餐愉快!”
“谭小姐晚上有空吗?”
谭溪一怔,又听见他说:“晚饭他们吃得也差不多了,一会儿要去打台球,而且今晚江边放烟花,如果没事的话就一起吧,全当放松玩乐了。”
一群男人聚会,都没有女伴,她一个外人插进来太不合适,况且没有什么乐趣。谭溪本想着推拒了,可脑海里又想起来谭鸣刚才的话语。
白捡了个妹妹……说笑了……
垂在两侧的手轻轻握拳,她盯着地板上申雁山狭长的影子,在抬头时眉眼都笑了起来:“那就请申老板多照顾一下了。”
申雁山让她去会客室休息,等晚餐一结束就带她走。谭溪闲来无聊,随意打量着房间。申雁山是生意人,与人结缘甚广,私下里也有收集藏品的喜好。
会客厅的墙壁正中挂着一幅油画,谭溪偶然在新闻上见过,是当代某个知名画家的手笔。几百万的作品说买就买了,谭溪暗自压下没有见过世面的心跳,站在油画前呆。
暗色的绿,春日的荷塘没有生机勃勃的表象,反倒是一片死气。也不知道主人创作的时候在想什么,整幅油画看起来萧瑟居多,沉静里带着一股压抑的暗流……以及一股酒香?
“好看么?”
热气喷洒在她耳边,谭溪猛地打了一个机灵,房门什么时候被推开的她竟不知道。
“申雁山说要留你的时候,我就猜着会把你藏在这儿……推门一看,果然在。”
也不知道他是真醉了还是装模作样,说话时语调慵懒,黏黏糊糊的好像舌头在舔着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