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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贵妃在梅青的搀扶下小心坐下,脸有愧色,“前几天,这些奴婢平日心不在焉,伺候不力,连累了太子,也连累了你,本宫一直心有不安,不亲自过来看看,总是放心不下,如今看到你平安无事,也能彻底放心了!”
“你要小心温柔这个女人!”
豫王爷这句淡淡的提醒话语忽然不经意地浮现在聂臻耳边,眼前的温贵妃,怀孕之后脸色不似以前一样流光溢彩,反而有疲惫倦色,眼神黯淡,一副极为柔和妩媚弱不禁风的模样,谁能想到这样的女人能如此兵不血刃地让她聂臻在鬼门关走上一遭?
聂臻忽然想起思桐说师姐和温贵妃两人关系一向甚为和睦,以姐妹相称,如今看来,是真的和睦吗?在这波云诡谲的后宫中,亲姐妹都可能会反目,更何况隶属不同家族的姐妹?
遥想最后一次见到师姐,满脸蜡黄,肌肤晦暗,神色恹恹,自己要替她把脉,却被她拒绝,自己的医术师姐不会不知道,为何要拒绝?到底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聂太傅,你在想什么?”
温贵妃见聂臻神情恍惚,含笑问道。
聂臻心一抽,抬首迎上温贵妃探究的目光,微笑道:“没什么,娘娘身怀龙裔,贵体康健是最重要的,聂臻不足挂齿,娘娘不要折煞我就好!”
温贵妃一愣,顷刻之间,已经恢复微笑,似不经意道:“听说这一次太傅能平安出来,是豫王殿下向皇上进言,不知可有此事?”
聂臻顿生警觉,兀自笑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从大理寺出来的时候,的确见过豫王殿下!”
温贵妃蹙起笼烟眉,盈盈一笑,却蕴含稍纵即逝的讥讽,“豫王殿下翩翩君子,风采卓然,才干出众,深得皇上信任,可众所周知,他从不关注皇上家事,这一次却为何一反常态?本宫实在是好奇,所以多问了一句,还请太傅不要介意!”
“娘娘可能有所误会,聂臻是太子之师,是朝廷命官,并不是皇上妃嫔,所以聂臻的事并不是皇上家事,而是朝廷之事,豫王殿下掌管吏部,是聂臻的顶头上司,他过问此事合情合理,窃以为并无任何蹊跷不妥之处!”
温贵妃闻言,慢慢绽开看似亲切实则凉薄的笑意,自叹一声,“原来如此,看来是本宫在后宫待久了,见到的都是皇上的妃嫔,许久不曾见得其他人了,故而有此一问,实在是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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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绾还没有回来吗?”
从陶然殿出来,温贵妃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是,上次易将军进宫时,奴婢问过了,他说易小姐一时半刻怕是不能回京城了!”
温贵妃顿下脚步,思虑片刻,淡淡道:“我担心有人想乘虚而入!”
“娘娘不用担心,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豫王殿下和易小姐两情相悦,又不是一朝一夕了!”
温贵妃嗤笑一声,唇角有冷冽弧度,“再深厚的感情也抵不过岁月的煎熬,你难道没看到有多少女人处心积虑想攀上枝头做凤凰吗?”
“娘娘是说聂臻?”
梅青神色一凛!
“聂臻心思缜密,回答滴水不漏,看似无懈可击,可本宫总觉得奇怪,豫王殿下是多管闲事的人吗?可这一次却专门为了聂臻的事找皇上说情,实在让人不得不生疑!”
“易小姐是易国公大人的掌上明珠,尊荣殊重,贵不可言,聂臻算个什么东西?就算有攀龙附凤之心,又岂可与易小姐相提并论?娘娘大可不必担心!”
提起聂臻,梅青就一脸的鄙夷不屑。
温贵妃摇摇头,“纵然只有霍家义女的虚名,可她不但容貌出色,而且听闻饱读诗书,你看她气质沉静内敛,心高气傲,定然不是愿久居人下之人,若是再借助霍家权势,四两拨千斤,前途更是不可限量,清绾要是一年半载不回来,怕是有人要鸠占鹊巢了!”
☆、深夜赏画
深夜,藏书阁,空气中弥漫着浮尘,四周有淡淡墨香,时光恍然静止。
藏书阁里的书浩如烟海,聂臻最感兴趣的是那些名家手本及难得一见的真迹,此刻站在巨大桌案前,展开画卷,一副《洛神赋》缓缓呈现眼前,轻轻触摸,陈香犹在,千年恍如一梦!
全画用笔细劲古朴,恰如“春蚕吐丝”
,站在岸边的曹植,表情凝滞,一双秋水望着远方水波上的洛神,痴情向往,洛神梳着高高的云髻,飘飘欲仙,欲去还留,顾盼之间,倾慕挥洒!
聂臻不自觉屏住呼吸,怕惊扰了画中人,沉浸在诗情画意之中,似乎能感受到曹植爱而不得的孤独和寂寞,全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在极度的静谧中,忽有细碎脚步声进来,一步一步朝这个方向而来,聂臻悚然一惊,迅速卷起《洛神赋》,放在原来的位置,飞快藏身于浑金圆柱后,一动也不敢动!
随着脚步声渐渐临近,聂臻一面心惊,一面难掩好奇,藏书阁是清净寂静之地,在奢靡繁华的宫殿,这么晚了,还有人有这份闲情雅致?
她不是第一次来藏书阁了,以前听师姐说这里收藏了诸子百家的许多传世名作,更有不少已经绝迹的珍品,她早就希望能一饱眼福,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东宫虽已被禁足,可聂臻岂是心甘情愿被关在笼子里的鸟?
大概因为这里平日少有人来,所有守卫并不是非常严密,也给聂臻创造了许多便捷,一连数日都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异常!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话,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聂臻开始紧张,一颗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藏书阁虽然收藏了众多绝世珍品,可大概嫔妃们更喜欢珠玉钗环,见书画实在无趣得紧,所以这里虽然收拾得整洁,实则人迹罕至,隐约听到衣袂当风的声音,还有轻微的呼吸声,脚步声渐渐停了下来。
聂臻希望这人最好是一时兴起,很快就会离开,毕竟夜色深浓,应该不会长久待在这里,可外面似乎没了动静,聂臻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立时觉得身子都紧了三分,呼吸不畅!
宫灯下的豫王爷,长身玉立,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到聂臻匆忙之下卷好的《洛神赋》上,微微俯着头,从容优雅地将其铺开在桌案上,目光清朗,剑眉斜飞,若有所思!
聂臻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夜竟会在这里撞见他,惊异不已,看他一边观赏画,修长的手指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在桌案上,发出“嗒嗒”
的声音,聂臻忙定住身子,心差点跳到了嗓子眼!
她自然知道自己行为的性质是什么,擅闯藏书阁被抓到就是死罪,只是要她真如苦行僧般被关在东宫清修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是换了一个人,聂臻有足够的信心顺利逃离藏书阁,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东宫,可这个豫王爷,实力深不可测,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聂臻不敢打草惊蛇,徒生枝节!
时间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却还在淡定地欣赏,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聂臻暗暗焦急,这样下去万一天亮了,自己就容易暴露行踪,到时候百口莫辩,这毕竟是三步一岗五一哨的深宫,不是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