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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第2页)

“下官上任还不到一年,定然比不上大人在江西深耕十数年,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大人多多指点。”

孙旻嘴角微掀,嘲弄之意跃然于脸上。

他算看出来了,这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

自此人出现在景德镇,他的爪牙被挨个拔除,他不怀疑安十九拥有同样的野心或本事,可如果是安十九,当日朝廷令布政使司拨款成立陶业监察会时,安十九就不会因他一封请书就乖乖听话去南昌府见面,而是直接拿着他侵吞文定窑、万寿瓷冬令瓷的实证迫他平分江山,所以,除了周齐光,没有别人。

一切的变故都始于此人。

或许察觉到景德镇不太平,吴方圆才会在此微妙时机将吴寅调走,还是去一个他从前绝不同意的边陲小地,可见吴方圆对景德镇的掌握远远出他的想象。

一个本来名不经传的鸿胪寺小官,还是一个将死之人人,突然得到太后青睐,好巧不巧荣升之地就是景德镇,天底下会有如此巧合吗?

他背后当真没有推手吗?

否则他哪来的底气敢和他对着干?

如果说王进最初的提醒让他怀疑这个新任浮梁县令或许来者不善的话,那么在张文思后,王进、居九接连设计被害,在南直隶养老的杨诚恭忽然铩羽而归,以监察之名扼住瓷业咽喉,这些已足够令他正视对手。

到如今就连跟随他多年的心腹重臣郑孑也惨遭毒手,他对面前这个对手已不是区区正色二字可言,甚而可以说忌惮,忌惮到不敢有半分大意。

这事若放在从前,根本不必费心,直接杀了以绝后患。坏就坏在,死在浮梁县令这个位子上的人太多了,前有酷吏夏瑛,后有饶州府回调地方的张文思,若再添一个太后的关系户,难保不令朝野震动,何况他才刚刚得了皇帝申饬,岂敢再以“土皇帝”

做派行事?

所以,他只能以身入局,试水深浅。他已无法再相信任何一个眼线,唯有亲自盯着才能放心,至于安十九……孙旻抬头,忽然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安十九莫名其妙打了个冷战。

哪怕曾经权倾朝野的安乾,孙旻也不曾放在眼里,何况干爹失势后处境本就堪忧的小十九。十数年作为上位者的底气告诉孙旻,至少以今日之身份,他仍是江西的天。

何况以他对那些自诩清高的文臣的了解,他们不屑动用私刑。于他这个罪恶滔天的大贪官,唯有一路吹打昭告天下,押送京城,留待皇帝圣裁,如此方显文官之清正,清流之大成。

是以,他并不担心自己在景德镇的安危。

“本官已有数年不曾亲自巡访下辖州县,此次前来,除了看看各地夏时粮食收成、水道工程和民生情况,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的视线逐一扫过周齐光和安十九,最后定在杨诚恭身上,“太后生辰就要到了,本官打算携手三位大人,一同为她老人家献一座观音瓷,不知你们可有意见?”

上官提携,谁敢说个不字?只这么一来,就把观音瓷能动的手脚给堵死了,但凡出事,三人一起倒霉。

安十九暗自啐骂了一口,狗官黑心,其后看周齐光和杨诚恭都跟锯嘴葫芦似的,自没敢说一个字。

孙旻不意外他们的态度,径自敲定此事:“日前我已委托安庆窑的梁小神爷承办此事,不过事关重大,御窑厂也需合力,还请安大人多多费心。哦对了,自明日起我要巡访浮梁一带,就请周大人与我一起吧。”

他想过了,将周齐光牢牢盯死在眼皮子底下,这是最妥善的中场休息。然而他没有算到,对手并不只是一个受到文官派系赏识的新官,更是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徐稚柳。

而中场并非只有他们两人,即便他用观音瓷将或许是局中人又或许是旁观者的安十九、杨诚恭等人全都绑上一条船,也无从想到,那个民窑的女子会成为这条船最终的舵手。

他高高在上,看不起任何人,太监是,女子更是,这在孙旻的规则里是不成立的。

一个女子,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