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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穆连忙将手收回:“你且等等,我还未说完。”
沈鸢往后退了两步,伫立原地,静静听着。
“但我已催促大理寺加快章程,准你父亲尽早出狱,”
萧穆说着顿一下,继续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也希望你能尽早同你父亲还有幼弟团聚,沈大人受了不少苦,你们合该好好过个年。”
“此举有违章程,是我一力促成,你不必忧心,若有任何闪失,我会亲自向父皇请罪,一切皆与沈大人无关。”
萧穆看见她面上的欣喜,是近来为数不多的喜色了,原本想卖的关子也不卖了,只直言道:“明晚亥时,沈大人便可从狱中出来。”
沈鸢愣住,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只因这个喜讯来得太快,难免令她猝不及防。
“我在城外的那件别院,一直为你留着,待沈大人出狱之后,可至别院暂住,我已安排好一切,你大可放心下来。”
沈鸢眨了眨眼,许久方才回过神来,萧穆同她说了这么半天,最后这句才是他最想说的话吧。
父亲出狱的消息来得太快,一切都未来得及准备,但去萧穆在城郊的别院,是绝无可能的,如意巷的旧宅她一直叫安嬷嬷守着,可以暂住。
这个念头落下之后,另一个念头很快升起,那卫驰呢?卫驰知道父亲出狱的事情吗?还有,明晚见到父亲之后,她还能再回将军府吗?
一连串的问题自脑海冒出,思绪乱着,但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她得先回去,待见了卫驰之后,将此事告诉他,同他商量。
“多谢殿下,”
沈鸢俯身又是一拜,“别院就免了,我自有安排。”
“你说得安排,指得是将军府吗?”
萧穆有些急切,说话语调一下高了许多。
“他如何待你,我尚不予置评,但正如我先前所言,卫驰另议婚事是必然的,将军府非你久留之地。城郊别院不过暂住而已,阿鸢,你知我心意,只待过些时日,只待过些时日……”
萧穆说着,声音低下来,并未把话说完。
沈鸢被这突如其来的承诺吓了一跳,她从未想过和萧穆再有任何瓜葛,脑中反复回荡的是那句“卫驰另议婚事是必然。”
父亲沉冤昭雪故然是好,但她也清楚,昭雪并非官复原职,依以往事例来看,即便有朝中官员沉冤昭雪,必然是先外调离京,或领个离京不远的闲职担着,或至偏远苦寒之地为官数栽,能再调回上京的,少之又少。
“多谢殿下抬爱,我和卫将军之间的事情,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眼见天色渐暗,沈鸢屈膝一拜,当真不可再留,“今日之事,多谢殿下告知,沈鸢告辞。”
“可他并非真心待你。”
萧穆听着沈鸢字里行间都在维护卫驰,忍不住开口。
沈鸢顿了下脚步,戴在头上的兜帽险些被风吹掉,她抬手扶住帽檐,未有回头,只低声道:“真不真心的,我都是他的人。”
短短几字,犹如刀刃,割在心头。自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的痛,已令他说不出话来,萧穆没有再拦,只看着决绝离去的背影,攥紧双拳。
阿鸢,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心里却还是装着他吗?
他承认设法让沈父提前出狱,是另有私心。因他知道,只要沈父出狱,沈鸢必然会离开将军府,早一日是一日,他不想再看着她日日在将军府中受苦,更不想让自己因此事而日日挂心忧思。还有,他故意推迟将此事告知,且不让大理寺卿提前泄露消息,就是想让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安排。
阿鸢虽暂未应下此事,但待到别无选择之时,她便只能听从他的安排。阿鸢,必会重回他的怀抱。
……
沈鸢一路疾行上了马车,任头上兜帽被风吹掉都不予理会,银杏站在不远处等候,少见姑娘如此张皇,只捧着杏仁饼,快步跟上。
青石板路湿滑,一路疾行,银杏险些快跟不上姑娘的步伐,脚下一个踉跄,身子歪了一下,倒没摔倒,只是捧在怀里的杏仁饼掉在地上。
“奴婢该死。”
银杏自责道。
沈鸢看一眼散落在地之物,她本不欲收他的东西,即便银杏未将东西掉落,她亦想找个无人的地方,把东西丢了,如此正好。脚下步子未停,只道:“无妨,赶紧上车吧。”
银杏点头,随后跟上。
马车车轮缓缓碾过潮湿的青石板路,沈鸢坐在车内,感受到车路辘辘转动的节奏,方才觉紧跳的心口稍平缓了一些。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方才跳出的几个问题,卫驰知道父亲出狱的事情吗?他会作何感想?待明晚见到父亲之后,她还能再回将军府吗?托福伯送去的信,他当已收到了吧?他今晚会回来吗?会愿意见自己吗?
思绪纷扰,加之风寒未愈,沈鸢只觉头脑一阵钝痛。索性闭了眼,多思无益,待见了他之后,再做打算吧。 天边由苍白褪作灰紫,最终被漆黑所取代,待天色彻底沉下来之后,马车方才缓缓行至将军府大门外。
门外两盏风灯摇曳,未及沈鸢行下马车,先入眼的便是另一辆停在府门之外的马车,墨绿色的锦缎车帘,朱漆宝盖,车身上明晃晃地悬着块木牌,上边刻着端正的两个大字“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