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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第1页)

  紫元真人自入帐后,屡屡避开韦衡的试探与提问。

  韦衡说:“那就让我这小兄弟先解一遍。”

说完看向奉玄。

  堂庭山隐机观擅长解《老》《庄》二经,奉玄自然会解“天地不仁”

四字。奉玄于是先开了口:“真人,我先解这经。‘天地不仁’之‘仁’,不是儒门之仁,我兄长之误,误在混淆了儒门之仁与道门之仁,儒道虽用同一个字,这一字的含义却并不相同。”

  紫元真人点头:“不错。”

  奉玄对紫元真人说:“请真人解道门之仁。”

  紫元真人说:“《道德经》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欲解道门之仁,须先解何为‘刍狗’,请小友解‘刍狗’二字的含义。”

  奉玄说:“世人多误解‘刍狗’为‘刍草’,以为《道德经》中此句的含义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草芥,圣人不仁,以百姓为草芥。这是大误。刍狗是古时祭祀所用之物:结刍草为狗之形,用于祭祀之时,当用之时,倍加恭敬,然而恭敬并非是因为刍狗本身,只是那时要用刍狗;祭祀之后,刍狗无用,被人践踏,不是人们厌恶刍狗,也只是形势使然。刍狗万物,乃天地无心而不相关,非天地忍心而不悯惜1。请真人解‘不仁’二字。”

  紫元真人道:“道门不屑儒门之仁:儒门之仁,必造立施化,有恩有为*。道法自然,无偏爱、无私恩,顺时而为,不自起是非、搅动天地,是故,道门不讲儒家之私仁。”

  听紫元真人解经,他的确是个精通道门玄理的道人,心怀大道。

  紫元真人拂了拂拂尘,对韦衡说:“将军,我从妫州来,为妫州流人请求借道卢州出关,在请求之前,有一大礼要献给在座的诸位大人与朋友——我有天眼神通,愿意带将军与诸位一看卢州的将来,不知将军与诸位可愿意一看否?”

  韦衡说:“看,怎么能不看呢。”

  紫元真人请求韦衡给他一个空碗,他将空碗放在主帐中间的空地上,把白水注入空碗中,要众人都看着碗中的水,高声说道:“太上敕令,水府灵君,借我水泽,一照将来!”

  紫元真人说:“诸位请看着这碗中的水。水乃上善之宝……”

  奉玄看见水碗,怀疑紫元真人会幻术。他立刻掐了身侧的佛子一把,佛子没有看向奉玄,却也防备起来,碰了一下奉玄的手臂示意他放心。

  众人都看着盛水的碗,听紫元真人说话。

  术士要想施展幻术,就一定要瞒住众人的眼睛——那碗水只是为了分散众人的注意,有或没有并不重要。那十多年前在承香殿中表演幻术的渤海国术士曾说,幻术幻中有真、真中有幻,起幻最为重要,为了起幻,术士要瞒住众人的眼睛将幻粉洒进蜡烛或者燃烧的香炉中,只要众人吸入了幻粉,再听着他的话,看着一个地方,就能一步一步走进那真幻夹杂的瑰怪世界。

  敲击玻璃或上好的瓷器,就可以破除幻术。

  拂尘……紫元真人振过几次拂尘,幻粉如果藏在拂尘里,那早已被振入蜡烛中燃烧了许久了。奉玄暗中看向众人,只见除了一位校尉外,众人的脸上都没了表情,似乎魂魄已经离体、远离此世。

  紫元真人忽然掏出一把匕,冲向韦衡。奉玄刚拔出剑,佛子的剑已经架在了紫元真人的脖子上。

  佛子的剑还是晚了一步。

  “嗤——”

一声。

  韦衡面无表情,手中的梅荣刀却已经捅穿了紫元真人的身体。

  紫元真人喷出一口血,大叫:“不可能!你明明一直看着碗……”

  韦衡冷冷地对他说:“我的眼睛,不是一般人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1刍狗万物,乃天地无心而不相关,非天地忍心而不悯惜。——钱钟书《管锥编》

  *王弼注《道德经》:仁者,必造立施化,有恩有为。

  第47章报德1

  交易,或利用

  韦衡杀了紫元真人,从军营里揪出了三个被妫州流人买通的细作。深夜时分,主帐中烛火未熄。仆从清理了主帐中的血迹,韦衡亲自提灯送奉玄和佛子回营帐休息。  冲雪小半个晚上没见韦衡,被高勒放出来之后,跟在韦衡身边跳来跳去,韦衡要出去,它也跟在韦衡身边。

  帐外天空高阔,星斗璀璨。夜间起了风,夜风很凉,直吹得人的脸皮生疼。夜风从草上刮过,出呜呜的声音,有如冤魂夜哭。

  韦衡送奉玄进营帐,对佛子说:“第五兄弟,你帮了我韦衡,往后你要是有事找我,直说就行。”

  佛子说:“小韦将军,我确实有事需要你帮我。”

  佛子披了一件翻领袍,鸦青色袍面是用蚕丝拈着扶南国孔雀羽毛织成的,没有织出纹样,却自有流转的光华。衣服的贵气遮不住穿衣服的人的贵气,韦衡借着烛光看向他,只觉得他不愧是第五家的人。佛子的样貌与第五内相有几分神似,韦衡见过第五内相一面,他的姨母受封宣威将军时,寿安皇太女特意请第五内相前来传旨,第五内相撩开帷帽垂下的长纱那一刻,满室恍惚生光。

  人事俱非,皇太女溘然长逝,第五内相亡于祝融之灾。韦衡问佛子:“这事你要私下和我说,还是对着奉玄也能说?”

  “吾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