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五谷撞桃花笔趣阁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2章(第1页)

只见他规规矩矩走到那公子面前,弯腰行了个礼道:“在下沈瑜,家中排行第三。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那公子站起来,沈瑜这才发现他比自己还要高上半个头,身材颀长,生得是长眉星目,俊朗不凡。

“殷远。”

那公子也报了姓名,又见沈瑜一双眼睛总往桌子上瞟,便笑道:“若沈公子不嫌弃,不妨一起用饭吧。”

殷远声音温和动听,态度自然亲切,却仍叫沈瑜一张脸禁不住微微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叫殷兄笑话了,我这几日身体不适,原本胃口不佳。见了你这儿的饭,不知怎的,忽然就……”

其实桌上不过一盘糕,一碗粥,还有两三样小菜。可就是这几样,或白如凝脂,软如新棉;或碧如翡翠,美若琼浆玉液,怎么看怎么勾人。

说话间,沈瑜忍不住又咽了一下口水,这回连耳朵都红透了。

殷远只作不知,扬声招呼一句,身在隔壁的小童便拿了碗筷跟粥盆进来。

沈瑜见两名小童举止有度,面容清秀,心想既然随身带着侍童,吃穿用度都这般精细,家中必定殷实,却不知为何偏要住这样小的房间。如此想着,便脱口而出道:“原来殷兄不是一人。”

“贪图此处清净罢了。”

殷远仿佛看透他心中所想,略略作了解释,却不再提。待小童摆好碗筷、替沈瑜盛了粥退下后,他伸手做个“请”

的动作道:“沈公子请用。”

糕又软又白,入口即化,火候恰到好处;里面好似有什么叶子之类,蒸得软糯,还能尝出一丝清淡的甜味,不若糖不似蜜,反而有隐隐的花香气。而那盛在白瓷小碗中碧绿如翡翠的粥,更是让人叫绝:浓稠有度,米粒洁白饱满,粒粒分明,好似谁一颗颗精心挑选出来的一样。

沈瑜吃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极为舒坦,虽不至狼吞虎咽失了仪态,但也算少有地急切,末了还忍不住赞道:“简直是珍馐!怎么船上的厨子竟有如此好手艺,我竟不知。下次也该叫他给我换些花样。”

听了这话,殷远一笑道:“沈公子误会了,这些并非船上提供,是自家准备的。”

话说到一半,见沈瑜脸上神色将信将疑,又补充道:“靠岸时我叫家里的小童采办了些材料,借船上的厨灶做的。”

“你自己做的?!”

就算扬州花魁立刻出现在眼前,也不能叫沈瑜吃惊成这样。他上上下下打量殷远,觉着怎么看都是个贵气的公子哥儿,这等人物,下厨房做饭?!

殷远略带笑意,指着桌上的食物说:“这糕叫槐糕,是用刚摘下来的鲜槐花,浸在甘草水中,并四成白粳米、三成白糯米,再加二三成山药末蒸制的。而这粥,是采了嫩槐叶,研磨成泥,过水取汁;用此汁并糯米慢火细熬,再放上山野槐蜜而成。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取其新鲜有趣罢。至于小菜,则是家中制好带着的。”

沈瑜这下服了,慢慢回过味儿来,含着几分赞赏道:“圣人有训‘君子远庖厨’,殷兄倒是不忌。”

“人活一世但求无愧天地,自在随心,若只拘于书本所教,岂非可笑。”

殷远道沈瑜向来讨厌时下多数读书人不见贤思齐,反而假模假样、时时刻刻都端着酸腐派头的样子,因而在扬州时故意作出那副纨绔模样,只求潇洒自在。可惜他行事总是为人诟病,此时听了殷远一番话,大有知音得见之感,好感顿时到了十分,开始殷切攀谈。

“听殷兄口音像是京城人?”

沈瑜靠近几分。

“恩,正要归家去。”

“真巧啊……”

沈瑜一听,心里简直快笑出花来:殷远也去京城,那这一路少不了再来蹭几顿饭。

不过这等丢人的事他当然没说出口,面上亲切微笑:“在下也去京城,我与殷兄甚为投缘,一路上也算有个伴了。”

他这么殷勤着套近乎,殷远不由多看了一眼,以为被他瞧出些什么,但细想沈瑜言行举止,又觉得不像,心里便有些疑惑。

不过殷远觉得沈瑜此人初看有些失礼数,但却是难得的真性情不作伪,倒也有趣,于是点头:“甚好。”

此时船身忽然开始摇晃,令人都有些站不稳,大约江面上起了浪。

沈瑜正要说话,被这么一弄,脸上霎时白了,一手紧紧扣住桌子边缘,一手捂着嘴像是随时要往出吐。

殷远何等心思,一见便猜到了前因后果,最后一点戒心也放下了,扬声叫小童拿药进来,一手已经搭在沈瑜腕间。

“原来殷兄还会医术。”

沈瑜哼哼着,有气无力地继续套近乎。

殷远微垂着头不答话,神情很是专注。不一会儿小童拿了一碧玉瓶进来,殷远接过,打开,放到沈瑜鼻子边。

沈瑜只觉一阵说不出的清香,昏沉的脑仁顿时清醒,胸间屈闷也退了不少,长舒一口气道:“多谢殷兄。这什么神药,如此灵验。”

“醒神香。”

殷远把瓶子递给他,叫他自己拿着,一边有些严肃地说:“沈公子几日未用饭了。”

“殷兄好医术啊,这都能号出来。”

沈瑜继续有气无力地贫,抬头见殷远脸色,并非见惯的温和,而隐有威势,一时间沈瑜有些反应不及,下意识说:“也就日……多少还是吃了点的。”

殷远脸色缓了些,点头道:“难怪沈公子今日……”

总算记得给沈瑜留点面子,后半句他吞回肚中。

沈瑜有些讪讪:“天生的毛病,一上船就什么都吃不下。今日对着殷兄的饭却没什么不适,也奇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