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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沉白一进屋就见到了榻上妇人尸身,还有地上零散的衣物,结合了一干人等的口供便知晓大概了。
果然是典型的通奸杀人案,不过江沉白留意到死者跟自己同姓,且并不冠夫姓,家宅亦是城里经营布庄的江家出资建造,田地等财资亦如是。
张叔经验丰富,套上棉布手套,一眼观辩榻上死者的口鼻发髻,因这里不是尸检的地方,只在表面粗粗查看后,对身边记事的书吏道:“现场勘验一记:死者江氏,名茶,年三十二,颈部有绳索勒痕,皮破且青紫浮肿,勒痕一道,密集且重力,脖骨未断裂,非死后勒脖至死,似活时窒息而亡,疑似死于勒杀。其余需等到条件齐备入初检规程再勘验。。。。”
他瞥了眼地上的散乱衣物跟其他痕迹,未确定这些是因为现场如此,还是这些村民抓奸弄乱的,而这讯问之事非他之责,还得衙差来。
公门办事,有规有矩,这是老县太爷传下也是养出来的习惯,虽如今衙内乱,但张叔是老人,一言一行入骨,且江沉白这小伙子也是长久跟着几个老人一起出差的,家里也曾有捕快是老太爷前面的老人,是以也有了几分章法。
江沉白先看了屋内环境,他已经问过村民这些衣物乃是原本就混乱的,他们虽闯入,但因很快发现受害者已死,惊惧之下逃了大半,倒也无人去碰触现场之物,是以眼前一些发现可以记录在策。
于是江沉白出声让小书吏记下。
“县白班衙差江沉白,序十三号捕快,现场物证勘验记:死者所在榻下,乱衣置于地,男女兼备,但男子衣物少许,其受害者江氏之外袍披于屏风,其余里衣则在地,桌椅无乱,桌上无吃食,但有一壶酒,壶内酒小半干,酒杯倾倒,酒水流淌于桌于地,榻上有酒气,但受害妇人江氏身上酒气不重。。。。。”
他说着看向张叔,妇人疑似被勒脖而杀,屋内却没有太多挣扎打斗的痕迹,甚至连衣物也只是散落并无拽扯,哪怕是妇人与奸夫两情惬意,遇险时也该是有反抗的。
身上无酒气,倒是有一股尸臭气味,似乎妇人未饮酒,那酒为谁饮用?是那被当场抓住的奸夫吗?
她可是睡眠中被人勒死的?
江沉白心思细腻,拿了酒杯跟酒壶看,且轻嗅,因不擅酒,被酒气熏得皱眉,倒是张叔老辣,都不用凑着鼻子闻就有了论断,“小春酒,薄得很,这一壶还剩下大半,想来这嫌犯酒量不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还没到江家人就得知那嫌犯一身酒气恹恹弱如秋柳,虽这些村民满嘴嫌恶其是“身无二两肉无用一寸衣”
的粉白小郎君,但总归成年男子正常情况下不会羸弱如斯,要么不堪酒力,酒性持续到次日还不抵消,要么就是。。。。被药了?
但是否要验毒,还得看了那嫌犯再说。
张叔让一个衙差把酒壶酒杯看好。
江沉白却疑惑一件事——疑犯的外衣可是穿走了?这里只有死者的衣物。
这些村民还能让一个嫌犯把衣服穿好再关起来?
记录到这里,关于这位奸夫的记录虽有一部分已经从村民那得到,但因为人关在柴房,还没见到,暂时不记,江沉白见女尸还被棉被盖着,这里也没别人,跟仵作商量后就让李二传召外面的陈生。
陈生神态萎靡,仿佛发泄一通后被痛苦所制,眼睛红肿,身体乏力,扶着门框才缓缓走进,一进来就跪地哭嚎官府给个说法,定要斩杀那恶徒。。。。
李二倒是同情他,为奸夫□□愤慨,而江沉白性子冷淡,也见多了悲欢离合,出声道:“陈生,我朝定律若有人命案,尸检初验需遵循法规,其一,县令大人必须在场。其二苦主家眷,邻居,乡役都得到场,验尸完毕后画押以证尸检之公正。”
“但我阜城官府因新调任的县令大人还未到任,案情紧急,便于我等三位差役,一位仵作,书吏到场,而你为亲属,其余人等各传唤一名,稍后便当场验尸,但除你在外,其余人于屏风外等候。”
陈生耷拉了下眼皮,似被泪水糊住了视线,有了几分不忍,“官差大老爷,可是要解剖?我妻素来忠贞,如今恐是因我在外谋事,久未归家,因此才糊涂与人犯下大错,若她没死,小民或许还会恨她入骨,但她死了,如今也算抓了这该死的歹人,还请将他明正典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寻常最爱美了,若是案子证据确凿,可万万不要伤她身体。”
“不然,我如何与我岳父岳母交代啊!”
这话说得怪怪的。
寻常妻子若通奸,当丈夫的怕是恨不得生食其肉,哪怕前者死了也不吝痛恨,这陈生倒是跟以前那些男子不同,不过多数人忌讳解剖之事也是真的。
但很快张叔就明了为何了。
江沉白其实已经猜到一二了,“陈生,你可是入赘的?”
陈生一怔,后尴尬道:“差大人明察秋毫,小民的确是入赘的,也是当年岳父岳母慈爱,赠了钱粮置业,让我俩夫妻于黎村安居,其实小民生于贫家,日子揭不开锅了,从小都没吃过一顿饱饭,后娶了阿茶才算有了好日子,是以,不怕诸位郎君笑话,我作为一个男人,哪怕被妻子这般。。。。其实心里也是感恩江家对我的照顾。”
“只叹我陈生有此歹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