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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1页)

老妪嘴巴像是抹了蜜,将塔尔汉年轻时的战绩吹捧了一通,果然原先还对她横眉怒目的男人,也被糖衣炮弹的外表迷惑,醉陶陶地沉浸在过往的丰功伟绩当中,得意地哈哈大笑。

他捋了捋短须,突然在这个厌恶的老女人身上现了勉强能入眼的地方,于是自以为施舍地冷言冷语道:“既然来了就一边待着去罢。”

活像扔了块骨头给路旁野狗的同时,还希望这条狗能对自己感激涕零地汪汪几声,摇摇尾巴。

老妪果然如他所愿,感激涕零地哽咽道:“谢大汗。”

说罢缓慢地走到那群妻妾之中,毫不留情地将其中一个方才笑得最大声的女人挤走,堂而皇之地将她的位置占为己有。

那女人泫然欲泣,想要让塔尔汉替自己做主,然而此时广场上胡笳、骨笛、陶鼓三种乐器忽然齐鸣,一群戴着鬼怪面具,手里挥舞着斧钺戈矛的汉子从两侧鱼贯而入,他们每一个都打着赤膊,披头散,由五色颜料在周身绘出祭祀文字,散出神秘怪诞的气息,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塔尔汉不满道:“大巫,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刚才聋了没听到我说的话?”

方才老妪的出现让刀斧手至今还未动手,塔尔汉不耐烦地挪了挪臀,身体换到左边的扶手上靠坐着怒视大巫。

大巫浑身战战,他连忙否认道:“大汗明鉴,他们绝不是我安排的,没有您的命令,我的人绝不敢擅作主张。”

塔尔汉听罢眼睛睁得犹如铜铃,暴怒的阴霾让他面如锅底,“是谁!这帮人是谁招来的!”

几个王子和重臣面面相觑,没人站出来承认。

“啪——”

塔尔汉蒲扇般完好的那只手拍在扶手上,胸膛因为愤怒剧烈地上下起伏,喉管中还不断出吭哧吭哧的粗喘,如同一只老旧残喘的风箱。

塔尔汉容不得有人忤逆自己,尤其是在这样几千人围观的场合下公然违抗自己,这不啻于是对他王权的蔑视和挑衅,让他无法容忍。

受伤后的塔尔汉从一个叱咤大漠的勇士变成一个敏感多疑的垂死老人,实在可悲可叹。

老妪目光掠过台上手脚并用做出各种诡异姿态的舞者,低讽刺地一笑,随后朝塔尔汉敛容道:“大汗,是我安排他们来的。”

不等塔尔汉勃然大怒,她抢先道:“大汗,您先别动怒先听妾身一言。您看那中原王爷如今不过只剩下一口气,别说砍断手脚,就是您给他一拳,他恐怕也受不住立马死掉,可是现在还不能这样让他去死。”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处死这个戎黎的死敌,还要放了他?”

塔尔汉危险地眯起眼,只要老妪答错一个字今日绝无活着离开的可能。

老妪笑道:“妾身并非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您曾经下令说,谁能取来高炎定的项上人头,谁就是下一任的戎黎大汗。那么妾身有个疑惑,待会儿该由哪位王子执刀呢?”

大王子最先反应过来,第一时间站出来提醒塔尔汉,“父汗,高炎定这狗贼可是儿子擒获的。”

言下之意,人是他抓来的,如果真要严格地按照当初的王令抠字眼选择继承人的话,那么最后砍下高炎定脑袋的必须得是他自己。

很快向来与大王子不睦的二王子立马反驳,“父汗,请听儿子一言,大哥说人是他擒获的,事实并非如此罢。就说当初高炎定这厮为何来大漠,根源还不是因为儿子在祁州的布置,才将他引了过来。况且,大哥未免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抓获高炎定这件功劳,你怎么只顾着自个儿大包大揽,却提都不提右贤王?”

“你——”

大王子怒不可遏,他性子暴躁易怒,被二王子这么一激当场拔出腰间弯刀朝对方砍去。

二王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眼看刀势不容情,他不会傻到真束手待毙,立马也手执金骨朵与大王子战到一处。

众人只见他们你来我往斗了几十回合,武器乒铃哐啷劈砍横扫,不断撞出刺目的火花,简直杀红了眼,招招致命,不拼出个你死我活轻易不会停手。

戎黎尚武,信奉强者为尊,两个王子以命相搏,非但无人上前阻拦,反而连声喝彩等着两人分出胜负。

最终大王子左肩被金骨朵所伤,整条手臂软绵绵地垂在一侧,二王子也好不到哪儿去,胸口被砍了两刀,鲜血汩汩浸透了皮裘。

未了避免两败俱伤,让别的王子捡了便宜,他俩的部下都心照不宣地趁双方力竭的空档,一边一个将他们格挡开,才避免了血溅三尺的结局。

整个过程中,塔尔汉始终一言不,眼中偶有暗潮翻涌,这些都被时刻关注着他的老妪看在了眼底。

她想,那中原小子果然没说错,病危垂死的塔尔汉在忌惮自己这些年轻力壮的儿子们。

他害怕自己也会步上老汗王的后尘,自己的儿子们会像当初杀父夺位的自己一样杀死他篡夺汗位。

这就是中原人说的风水轮流转罢,她不无幸灾乐祸地想,这比直接杀死塔尔汉还要让她感到大仇得报的痛快。

比斗虽然被强行阻止,但大王子和二王子之间剑拔弩张,势同水火的态势已成定局,两人一边让部下给自己处理伤口,一边继续用仇视的眼神厮杀。

直到此刻,大王子才想起了自己的盟友,“阿图克,你怎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