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1页)
太妃和气地摆摆手,“无妨,别在意这些小事了。倒是那婢子,做事如此不仔细,是该罚的。”
她喜着素色,且料子多寓意吉祥的暗纹。这匹制成这般时新的款式,加之阮玉仪身姿窈窕,倒也不会显得老气,反而为她衬出些端庄持重的气韵。
“阮姑娘,晨间送来的那糕点你可用了?”
太妃问道,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哀家尝着总觉得差些什么,不是家乡的那个味儿。”
阮玉仪细细回忆了下,回道,“这里头怕是少放了一味牛乳,故而入口会略感发腻,也不够绵软。”
在婺州时,她最爱奶味重的吃食,可母亲却碰不得一点奶,总说是有腥味。不知是阮玉仪擅做点心还是怎么的,她给母亲送过去的糕点,都会被一个不剩地吃完。
因此每每她都十分欢喜,自得于她的手艺,且对牛乳这一样原料较为敏感,抿一口就足以分辨。
太妃闻言,恍然,当下便遣人去将此事告知给膳房的厨子了。
她又与太妃寒暄了一阵,程朱氏见话头歇了下来,赶紧道,“娘娘,这时候不早了,睿哥儿怕是待不住,我们就不多叨扰了。”
程睿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桌上被摆弄得烂糟糟的茶叶中抬起头来,神色懵懂,并不知自己被娘拿来做了借口。
其实阮玉仪离开那阵儿,程朱氏就一直被晾着,太妃又是与郁王妃说的府中的事,半点儿也不叫她插上话,她就干坐在这儿,茶几乎都喝干半壶了。
可不早就盼着走了么,只是阮玉仪不在,她又不好扔下她自个儿离开,否则不是叫人家觉得程家婆媳不和,看了笑话去。
闻言,太妃点点头,虽然欢喜两个小辈,见程朱氏这般说了,也就不再勉强留人。
病否
见人走了,郁王妃这才转脸,眸中尽是疑色,“娘娘,后院正呆着的可是陛下,您为何准这姑娘过去?”
她以为太妃是在向姜怀央屋里塞人。
毕竟从前太后不是没干过这事,结果将他惹得大怒,两人关系又僵了几分不说,那女子也被发落去浣衣局,终身不得离开。
太妃抚弄着茶盏边缘,面容平和,“不是我准。是他准了。”
若非有那位准允,她也不可能见着有陌生女子出现在他的地方。
郁王妃心下惊异,抿唇不再言语。
“哀家知道你在想什么,”
太妃又道,“陛下不同,如今宫中妻妾零落,旁人送去的女儿又甚少收下,那些世家早就有异言了,只是忌讳着陛下是个杀伐果决的性子,不敢明着说。
“因此陛下的妻妾不同,他不在乎,往大了讲,却终究是事关社稷的。哀家既答应了你不插手祺儿的事,便不会反悔。”
郁王妃被看穿心事,也就干脆不再遮掩了,“我只是怕陛下什么时候觉得郁王府有威胁,就寻了理由,给连根拔了。这才放任祺儿的行径。”
那次宫变的事,虽然瞒着百姓,叫他们几乎无人知晓,可在皇族内部,还是多少听人描述过当时的场面的。因而,作为侥幸存活下来的郁王之妻,怎让她不忌惮那位。
太妃摇摇头,神色渺远,像是忆起了从前的事,“那孩子虽攻于谋略,却是个明事理的。只将你的心放回肚子里便是。”
若真想除了郁王府,他也不会总是分心顾着姜祺,也不会下令让姜祺一道过来陪她吃斋礼佛。
而后,郁王妃与太妃作陪了半盏茶光景,直到见太妃乏了,才起身辞别。
翌日晨时,正是阳光熹微,整座寺庙都笼罩在朝曦之下,显出明明暗暗的光影来。绵长的钟声回荡着,快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再十八。
山脚下,一乘黑楠木马车悠悠驶离。姜怀央坐在车舆内,掀开帘帐,回头看后边不断远去的景。
因着还有政务需要处理,他不自是便在此处久居的,只是近来,偶感宫中寂寥,便会来寺庙宿上一晚。
马车一路畅行无阻,行至养心殿,方才稳当停下。温雉首先跨下了车,又去替姜怀央拨开帘帐,他这才缓步下来。
端坐于几案前,姜怀央随意抽了基本折子翻看,偶尔执朱笔寥寥写上几个字。殿中一片寂静,侍立在侧的宫人皆垂首,恨不得将头埋进衣襟里才好的。
不过坐下一刻钟不到,温雉就推门来报,“宁何宁御医近日已上任回宫,正侯在外边,陛下您看是否要召见他。”
“传。”
姜怀央搁下笔墨。
温雉高吊着嗓音,将人宣了进来。
来者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太医,面容温和,气质敦厚,着太医院专门的服制。
宁家世代行医,医术精妙,有“圣手”
之美誉。上一代的宁御医,也就是宁何的父亲,便颇受先帝重用,可惜先帝与几位皇子薨后,主管太医院的宁御医照例被降了职。
不知是心有郁结还是别的缘由,这位先前的宁御医,也在不久后随先帝而去。
姜怀央原是想让宁何尽早承其父衣钵,宁何却道,要先回去行完丧礼。他也就点头允了。这位小宁太医昨儿才接下他父亲的官职,今儿听闻今上回宫,也就紧着回来谢恩了。
宁御医伏身一礼,恭敬道,“陛下金安。”
姜怀央淡然地看了他一眼,“令尊之事办得如何?”
“承陛下之福,十分顺利,”
宁御医斟酌了片刻,道,“臣听闻陛下近来龙体有恙,睡眠不安。”
姜怀央悠悠瞟了一边的温雉一眼,知道此事的人不多,这宁太医原是他请来的。
他嗯了一声,漫不经心道,“那便给朕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