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釆薇昔我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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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1页)

七七不知道他在腹诽什麽,继续碎碎念:“泗州军是回不去了。京城更不能回去,得罪了大公子,只怕我们见到史家的商铺都要绕着走了。你也没有什麽基业,这样下去怎麽行呢?咱们两个弱女子…”

刘柳叫道:“打住!我最讨厌这个词!我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做什麽,总之咱们饿不死,实在不行我带你去建康。建康府你知道吗?到那儿随便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扶菊先生的大名?”

大约“扶菊先生”

的名头太过响亮,又或者刘柳洋洋得意的样子太具有迷惑性,七七平静了不少,只是空暇时懒得同刘柳出门閑逛,更喜欢安安静静绣花。刘柳对女红一窍不通,又閑不住,索性每日流连郭家药铺,与他验看药材好坏。不多日,刘柳发现坐堂医生的水準较自己相差远矣,不由沾沾自喜,心想余生做个乡野郎中,悠哉游哉,不也快哉?

刘柳将这个想法同七七一说,不料七七兜头就是一盆冷水:“郎中?不行不行。你长不出胡子,谁相信你医术高超?”

刘柳深受打击,突然觉得这落魄江湖的日子和想象中“此身天地一虚舟,何处江山不自由”

的境界差的有点远。好在有七七做伴,二人每天或閑聊八卦,或煮酒弄茶,日子过得也不算憋闷。七七最近越发懒散,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刘柳没有那麽好的睡眠,干脆置办了一根鱼竿去小河边钓鱼。

刘柳这天运气不错,鱼虽然没有钓到,但是一同垂钓的老叟怕鱼全被他惊跑了,送了他一条一尺来长的青鱼。刘柳开心地拎鱼回去吩咐店家加餐,然而七七却不买账,对着一盆鱼汤吐得昏天黑地。

刘柳心中警铃大作,问道:“七七,你上次月事是什麽时候?”

七七道:“你别疑神疑鬼,这几日吃的太油腻了,肠胃不舒服而已。”

刘柳抱着几分侥幸,自言自语道:“应该不至于那麽倒霉吧…”

由于刘神医把脉无能,只好每天神经兮兮地盯着七七,但凡七七略有不适,他就要把老郭家祖宗十八代拎出来问候一遍。又过了几日,七七的亲戚还是没有造访的意思,刘柳却突然想通了。一回生,二回熟,喜当爹这个事儿,咱不是有经验麽!

可惜七七没有他这麽粗的神经,一日日眼见着憔悴下来,任凭刘柳怎麽保证能照顾好她们娘俩儿,也没能让七七宽心。刘柳猜测是自己日渐空虚的钱袋子给七七带来了危机感,于是一面留意镇子上是否有可做的生意,一面写信给远在京城的段淳同志,托他捎些银两做本钱。

还未等来段淳的回信,七七就出事了。一开始刘柳以为她来了月事,结果晚上就渐成崩漏之势,又腹痛得厉害。刘柳忙取了艾叶煮水,七七喝了,也不见效。刘柳想去找老郭取些止血药材,七七叫住她,道:“有宵禁,别去。大夫说了,流血多些也是常事。”

刘柳愣了:“什麽大夫?”

七七:“卖堕胎药给我的大夫。”

刘柳又惊又怒:“有多少吃打胎药闹出人命的?你好大的胆子!怎麽也不和我商量?我好歹算半个大夫吧!”

七七:“这孽种不能留!我就是搭上命,也不要生下那个人的孩子!”

刘柳无奈,又不敢让她情绪过分激动,只好在药箱裏挑挑拣拣,将白术黄芪等煮水叫七七服下,以作权宜。次日,刘柳揪住老郭一顿好骂,称他是草菅人命的假药贩子,老郭拉不下脸,将刘柳所需药材拣了些上好的,权当赔罪。

刘柳急调固本止崩汤给七七服用,七七服了药后精神略有好转,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刘柳将熟地、人参、重楼熬了个遍,然而一拖半月,七七依旧崩漏不止。刘柳深恨自己医术不济,待要带着七七寻访名医,七七却疲乏难支,不能承受行路颠簸之苦。

又过了几日,七七的精神越来越差,一日倒有大半日昏睡着。刘柳心急如焚,偏偏客栈老板落井下石,直言若是七七死在店裏,他这店也不必再开了。即便刘柳多给店钱,店主也铁了心赶他二人走。刘柳急到:“内子病重,本就不宜挪动,你如此逼迫,莫非想逼死我二人?”

店主道:“客官,我这是小本生意,实在是经不起白事。劳您搬到关升店去,那儿不忌讳这些。”

刘柳无法,只好将七七安顿在马车上,自己一边赶车一边询问“关升店”

在何处。路人行色匆匆,大都摆手不理,只有一位老者给他指了路。刘柳一路往西,路越走越荒,直到快出了城,才找到一个院墙都塌了半边的小店,牌匾蒙尘,“关升”

二字几乎辨认不清。店裏也无伙计,只有一对老天拔地的聋哑夫妻看店。

刘柳无奈,只好挑了间朝南的房子,又比比划划要来一些炭火,勉强在这凑合着住下。又过了二三天,七七越发不好,渐渐水米难进。刘柳衣不解带,每日只求能给她喂进一勺半勺糖水。这天半夜,七七突然醒来,对刘柳道:“姐,我渴。”

刘柳忙点起油灯,又端了糖水给她,七七喝了几勺,道:“姐,我不成了。”

刘柳鼻子一酸,道:“胡说八道些什麽!我瞧你好多了,明早咱们就收拾收拾上路,回京找齐淩去,他一準儿治得好你!”

七七点了点头,道:“我最恨你说我是蠢货了。”

刘柳点头道:“我知道,我错了,七七不蠢,七七聪明着呢。”

七七嘴角微微扬起,歇了一会儿道:“你给我买的那套茜红色裙子好看,你帮我换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