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1页)
皇帝将杀意收起,却仍不就此放过硕果仅存的亲兄弟,继续问:“大阿哥、老三老四与老八几个,你看如何?”
福全心里苦笑,自己终究还是遭了惦记啦。今日不说出个六来,怕是不会善了。
裕亲王只得将剩下的话也一并说了:“大阿哥早年军功卓著,可惜性子有些僵直,重武轻文;三阿哥文武兼修倒是人才;四阿哥奴才瞧着倒是闷头干事儿的能臣,做事也老道,就是性子太沉,谁都不交好,奴才也吃不准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至于八阿哥,犬子与八哥交好,说得好了倒显得偏颇。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但凡同八阿哥办过差的人,倒是都会赞一句他心性好,不务矜夸。”
皇帝觉得今日已经收获足够讯息,草草安抚裕亲王句,又当面指了太医局的首领太医必须轮值日夜驻守,才打道回宫。
这一轮兄弟叙话,对皇帝的影响远比他自己想象中更大。
皇帝第一次发觉,太子在自己的纵容默许下掌握内务府之后的无穷遗患。
再者,储君在宗室间不得人心已成定势,反倒是自己一心栽培做储君臂膀的八儿子被人看好。
裕亲王今日这番直言,几乎就将“请立皇八子为储”
放在明面儿上。这到底是他一个人的意思,还是更多人的意愿?
皇帝开始思考福全的话,他当然知道早年大阿哥密告裕亲王的事,让福全绝无可能支持胤褆。
后来太子在自己出巡塞外时监国理政,听说也与裕亲王发生不睦,甚至在内宫会见大臣时口出恶毒之言,辱骂叔父朝臣。只是后来储君鞭打宗亲事发,更加惹人注目,他才未及深究。
皇帝暗自说服自己,福全这是因为私怨进言,仅仅只是他一人之意。
康熙低头饮了一口刚刚换上温茶,开口道:“传佟国维、马齐明日入宫。”
……
隔日皇帝下朝之后屏退众人,只单独让佟国维与马齐并李光地,命这三人轮流入乾清宫议事。
这番君臣奏对自然无第五人知晓。
三人离宫之后,皇帝手书明诏,彻查内务府!
毓庆宫得知消息是在这夜稍晚的时候,当即也不顾宫门落匙没落匙,让心腹何柱儿拿了毓庆宫印信出宫去凌普府上。
何柱儿前一脚出宫,后一脚就有人去乾清宫报讯。
皇帝默默掀着茶盖,神色淡然道:“知道了,该怎么办差不必朕再说。”
来人退下之后,皇帝对着额角冒汗的梁九功道:“你这个首领太监,手段可不怎样。让人在眼皮子的底下将乾清宫的消息就这样往外透,是不是也该领罚?”
梁九功立即知道皇帝这是在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了,他涕泪齐下地扑倒在地,磕头谢恩道:“奴才犯了这样督导不利的大罪,原是没脸在万岁跟前侍候了。只是那群小兔崽子尚不知事,奴才怕他们不知万岁平素喜好。求万岁留下奴才一条狗命,让奴才将功折罪,等着万岁将他们使用趁手了,再打发奴才自生自灭。”
皇帝嗤笑一声:“你倒是会来事儿,这么说了朕再罚你日后岂不是连趁手的人也没了?得了,你也别磕头了,自己去领五十个板子,再罚一年俸禄。底下的人如何清理,朕就不过问了。”
梁九功立即知道皇帝还没抛弃自己,五十个板子威慑多于惩罚,自己失了面子,才会狠下心来折腾底下吃里扒外的小畜生。罚俸更是雷声大雨点小,这年头太监全靠主子的赏赐贴补家用。
看来这一回皇帝真打算出手对付毓庆宫的眼线了,说不定顺带别宫的也要一并掐了?
……
皇帝对内务府的清理来得毫无征兆,力度之大、决心之重更是让人始料未及。
时人后知后觉意识到皇帝这番举动之前只去过裕亲王府上,那么是裕亲王对皇帝说了什么了?
当年储君口出恶言辱骂裕亲王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不敢说而已。那么是不是裕亲王自知不起,为了给子孙承爵留个路子,不不得已出手了?按着裕亲王一贯的行事方法,是不是他已经察觉到皇帝对储君的不满,才给了皇帝这样一个开刀的口子?
不管大家如何疑心,内务府的各种阴私都被揭发出来,于是人人都知道内务府名义上是皇家奴才,事实上已经背地做下各种无法无天勾当的事实。
这里面内务府总管凌普首当其冲被各种弹劾奏折提及,纷纷暗指其依仗储君奶公身份把持内务府,待其有如自家私库,连年节时给京官或者上面人的孝敬打点,都是从内务府中走。
至于这个京官与上面之人是谁,仿佛是一件不言而喻的事。
皇帝等的就是这样的契机,当即令皇八子胤禩与晃十三子胤祥一道清查凌普家产。
这一次胤禩很好的理解的皇帝的意思,完全没有搭理可能是索额图府里小厮的人从后递进来的条子,带着谕旨坐镇,一板一眼,狠狠地查。
当皇帝看到他完完整整呈交上来凌普的家产明细卷宗,七分愤怒立即涨成九分甚至十分,斥道:“凌普贪婪巨富,众皆知之,所查未尽,如此欺罔,朕必斩尔等之首!”
胤禩压低了身子,凌普与他素有结怨,就怕他一次死不透,不可能徇私瞒报。他深知自己这一次恐被迁怒,但是祸躲不过,也不知要如何才能以身免责。
而他身边的胤祥却忽然磕头道:“皇阿玛,八哥办差一丝不苟,绝无半分瞒报不实之处。”
这话一出,胤禩立即叫糟,老十三还是太小了,不懂皇帝现在已经是逮谁骂谁的境界。这个时候就该什么都别说别做!四哥都没教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