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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從盤中撿起兩顆葡萄,身後卻猛然一股大力襲來。
6寒之瞪大眼睛,被這股衝力撞得腰身狠狠擱在桌沿上,砸到麻筋一陣酸癢難受——他幾乎蜷起身體要倒在地上,而後手腕又被另一隻鐵鉗般的手掐住,高高懸在半空。
6寒之眼前一陣發黑,眩暈之中只覺得手指被濕潤的含住了,緊接著指尖的葡萄被牙齒叼走,因為過於急促,甚至差一些咬到他的指腹。
耳邊「叮鈴」一陣響,6寒之扶著腦袋轉過去看,發現桌上的水晶盤已經徹底空了,只留下一截光禿禿的葡萄枝。
「……」
哪怕見過再多奇奇怪怪的場景,6寒之也沒見過這麼餓的,懷疑地看了一眼正吸著自己的手指蹲在地上的男孩。
對方很快又半抬起腦袋嗅了嗅,伸出手抓住6寒之睡衣的衣角,說道:「……餓。」
他的聲音並不動聽,相反極為嘶啞,在寂靜的夜裡意外的滲人。
6寒之後退了半步,有些無助地望了望天花板,就算餓也沒辦法,他自己本就吃不下東西,房間裡當然不會多放什麼食物。
對方又嗅了嗅——這一個動作相當像一隻正在覓食的犬類,並且他很快拽著6寒之的衣角,從地上支起身體,搖搖晃晃地走到6寒之眼前。
他比6寒之高半個頭,掐住他手腕的力量大得可怕,每一次手指的收緊都像是要捏碎腕骨,在脆弱的皮膚上留下一道道鮮紅的痕跡。
「餓……」他又重複了一次,眼睛直勾勾地盯著6寒之。
厭食症(3)
「我沒有了。」6寒之搖搖頭。
他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6寒之,劉海下的眼睛睜得極大,眨眼度相當緩慢,給人極強的怪異感。
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不像精神正常的人。
可他是怎麼進到屋子的?
6寒之清楚地記得自己反鎖過門,檢查過床底、衣櫃、門後、書架縫隙,等等任何能容納人體的地方,確認過沒有其他人存在。
除非對方從一開始就藏在鍾櫃的上面,但那裡空間也無比狹小,人若是一定要藏,自然會極不舒服,他竟然可以在那裡待上這麼久。
他為什麼要藏著上面?是無意進了房間,怕被發現?還是經常躲在哪裡,因為某種未知的原因?
他為什麼要在6寒之睡前趴在床邊,張嘴又是想幹什麼?想咬人?
為什麼咬人?
因為餓?
——餓。
這個想法如閃電驟然劈進6寒之的大腦,僅僅剎那,剛剛還站在他身前行動緩慢的少年,只在轉瞬間便出手如電地按住了他的雙臂!
巨大的衝力使6寒之身體忽然失去平衡,上身不斷後仰,很快便臀部著地,狠狠栽在了地上。
他的後腦勺牢牢撞上柜子,「砰」的一聲,腦後傳來的尖銳疼痛幾乎讓6寒之暈過去。
額前的髮絲已經被冷汗打濕一半,黏糊糊地貼著額頭,汗水沾濕睫毛,遮擋住了視線。
——天生的警覺感使得6寒之很快伸出手臂,嚴嚴實實遮住了臉頰,也就在同一時間,手臂間驟然傳來劇烈的疼痛。
他竟然真的咬上來!
在那一瞬間,6寒之的手臂幾乎完全沒了知覺,對方的牙齒已經深深陷入血肉,力氣之大幾乎要狠狠刺入骨內。
6寒之聞到了從自己手臂上傳來的血腥味,緊緊咬住牙關,另一隻手狠狠拽住對方的衣領,試圖要將他一把推開。
但他使不上力,長期少食的身體在這一瞬間沒辦法派上任何用場,只能眼睜睜看著鮮血不斷從手臂上淌下。
「停……」劇烈的疼痛讓6寒之就連說話時都帶動著傷口的疼痛,「停下……」
少年那雙狼一樣的眼睛直直盯著他,鮮血染紅了慘白的嘴唇和臉頰,在明亮的月光下顯得駭人無比。
「吱呀——」
「啊啊啊啊——」
門外的慘叫劃破天空,6寒之扭頭望去,在門口看見了夫人恐懼近乎扭曲的面孔。
然而身上的少年恍若未聞,甚至從喉嚨里發出狼一般嘶啞的吼叫,他的後衣領被聞聲趕來的傭僕一把拽住,拉扯著拽離了6寒之,由於牙齒依然咬住6寒之的手臂沒放,幾乎生生咬下一塊肉來。
夫人臉色蒼白地衝到屋內,將6寒之從地上抱起來,牢牢按進懷裡,眼睛發紅,聲調難聽尖利:「是誰放他進來——醫生!醫生——我的孩子啊!」
6寒之閉上眼睛,靠在夫人懷裡,耳邊滿是混亂嘈雜的聲音。
房間大燈一亮,6寒之便睜開眼,眼球被刺得生疼,好在很快便習慣了。
房內一亮,6寒之才終於看清了對方的五官。
他不由得愣了愣。
咬他的人,滿臉鮮血,草草看去面目扭曲得猙獰,但他依舊辨得出原本的長相——他竟然與少年時期的徐景酲長得一模一樣。
夫人依然驚魂未定地緊緊抱著6寒之,臉上淌著淚,不停囑咐著身前那位穿著棕色大褂的私人醫生,給他的手臂纏上繃帶時動作輕一些。
6寒之麻木地盯了半晌自己的手臂,張口問道:「媽媽,剛剛那一個是哥哥嗎?」
「什麼哥哥!」夫人厲聲叫道,身體隱隱發抖,幾乎要克制不住捂住6寒之的嘴,「那個怪物……他不是咱們6家的人,寒之,你千萬、千萬不能再靠近他,以後那東西要是,再來找你,你就大聲喊,叫媽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