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九四章(第1页)
南方比北方略暖,隋策抵达会川时沿途的木槿花居然还没凋谢,开得芬芳绚烂。
他此行名为督查实为钦差,临时挂了个巡抚的头衔。但隋大将军军功赫赫,威震宇内,地方上的驻军及兵备道佥事老早就带人在官道处迎他。
军备失窃,再加上滥竽充数,会川州的都指挥为了避嫌,当然不好主持事宜,这才上书朝廷下派钦差,以免落得个监守自盗的污名。
隋策先是跟着兵备佥事到军需库走了一圈,看过那些掺了劣质渣铁打造的铠甲,也清点过缺斤少两的武器。
“兵工作坊那边对接的人呢?还有运输的将士,平时的轮班怎么安排的?”
“人都问了。”
佥事回道,“说是交货时仔细核对过,没出岔子,入库的记录也都能对上,但就是后来抽查出了事。”
隋策略一思索,“这么说,问题多半是出在咱们自己军中。”
他想了想,打了个响指,“保险起见,还是再将这些人叫来,我从头审一次。”
“是。”
事情处理得很顺利,未出半月就将五六个不老实的低阶军官揪了出来,一干人等供认不讳,只说是因手头紧,才一并合计着偷些军备换银子。
哥儿几个里应外合,从修改记录到库房值守,皆有他们的人,故而做得滴水不漏。
但问起军备被卖去了何处,几人却又支支吾吾推说记不清。
横竖已经查明了原委,拷问下落的事儿不归他管,隋策只将相关的卷宗要走,回官驿写呈文去了。
他也想早些了结这桩公案,以便着手暗查梁家与大石子坡。
驿站外有官兵把守,青年伏案在桌,文稿上笔走游龙字迹飘得张牙舞爪像要起飞,俨然一副书院小儿赶课业的架势。
毕竟是京中大官儿,兵备佥事端了茶水进来,毕恭毕敬地亲自给他满上。
隋策只匆忙投去一眼,道了声谢。
待得对方快出门时,他似想起什么,又飞快叫住:“对了——”
佥事忙驻足听他吩咐。
“过两日我有私事要办,会离开会川几天,若有什么要紧公务你暂且替我周旋着,等我回来再处置。”
他应着说:“是。”
低眉顺眼地倒退着出了房门,兵备佥事这才隐晦地冲两侧的守门卫交换视线。
永平城,禁宫之中。
梁皇后站在鸿德帝的寝殿外,见那侍奉汤药的昭仪领着她的贴身宫女对着门扉又一次摇头叹气。
她悄悄挑眉,能看清青玉碗里的药汁份量分毫未减。
显然皇帝还是没能喝下去。
梁雯雪故作诧异地问:“陛下依旧进不得汤水么?”
年轻的妃嫔见是她在侧,赶紧欠身行礼,随后愁地不知怎么是好,“可不是,喝一碗吐大半。
“偏御医又说得腹中有食儿才能服药,这可难为人了,总不能捂着圣上的嘴不让吐吧?”
“你是最细心的。”
皇后跟着惆怅,“连你都没法子,旁的人更伺候不好了。”
“唉!伺候得好不好有什么用,得陛下自己肯吃才行呀!”
昭仪一甩袖子同她告辞,“嫔妾先去换身衣衫,过会儿再来服侍圣体。”
梁雯雪十分温和:“你忙吧。”
送走了后妃,她却没有进屋打搅鸿德帝,反而带着心腹步出禁庭,行至前朝与后宫交界的甬道处。
天子病重,梁国丈如今也不遮遮掩掩地去太监值房喝茶了,明目张胆地站在那儿等她。
“怎么样?”
皇后朝周遭一番警惕地环视,方压低声音:“人还在病中,几时能醒暂且没有定数,但可以肯定的是——
“这些天他是无力理会朝事了。”
梁少毅点头,“那就好。”
“时候正好。”
他补充道:
“我们的人也差不多准备上了。”
此刻的商音犹在重华府里握着一卷仅看了几页的书册托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