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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第1页)

李縝指了指蹲坐在廚房門外的sunday,小狗已經叼著牽引繩在等了,尾巴甩動得像螺旋槳,黎清懷疑,如果一直不理它,它會原地起飛,變成小狗永動機。

「行吧,我去遛狗。」黎清說。

養狗人真的很不容易,黎清牽著狗走進冷風裡的那一剎那就打起了退堂鼓,但sunday興奮得很,吐著舌頭,一個勁兒地往前沖,黎清拽著它,繩子勒得手疼。

可能是sunday在主人面前太乖了,黎清幾乎已經忘記這是只多賊的狗了,在草坪上撒開了跑之後,壓根兒叫不回來,幸好李縝有先見之明,給了他一根磨牙零食,小狗這才就範。完成了玩兒的任務,排泄的任務卻進行得不順暢。

明明已經到路邊擺出排泄的姿勢了,黎清連紙都給它鋪好了,它努力半天沒有結果,又屁顛屁顛地逛起了大街,黎清想把它帶回去,它眼睛一轉,又開始撇開腿準備拉,拉了半天也沒有結果。

最後是李縝打來了電話。

「可以吃飯啦!怎麼還不回來呀!」他說道。

黎清凍得鼻子通紅,吸溜吸溜地吸鼻子,沒好氣地說道:「正在被你的狗折磨。」

「開免提,」李縝嚴厲地說道,「sunday,快拉屎,回家吃飯了。」

sunday夾著尾巴「嗚嗚」兩聲,接下來就飛快地完成排泄任務,自個兒在前面領路回家了,壓根兒不需要黎清拽。

李縝這個工作室是大倉庫改的,只有明晃晃的大白熾燈,李縝把燈關了,只留了廚房的燈。那幅畫被他用亞麻布蓋了起來,一片煞白,什麼都看不見了。黎清模仿著李縝,把小狗的爪子用濕巾擦乾淨,牽引繩解開,小狗自己叼著牽引繩氣鼓鼓地上樓回房間去了,爪子踩得金屬樓梯「噠噠噠」地響。

廚房裡一片黃光,李縝穿著一件松垮垮的黑色長袖T恤在裡頭。灶台的高度對於他來說有點矮了,他低著頭,彎一點腰,黃光把他的身影邊緣暈得柔和。黎清站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覺得很溫暖,心裡發漲,像被填得滿滿當當似的。

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以至於李縝叫他的時候,他都沒聽見。

「吃飯了,發什麼呆呢。」他說道。

李縝的廚藝估計也有點水分,但牛扒煎得還可以,甚至還有幾根略焦的蘆筍,醬汁也沒有像西餐廳那樣擠出利落的線條,而是一灘躺在牛扒旁邊。他自己卻興奮得很,端著盤子,興沖沖地說道:「喝點什麼?啤酒?」

黎清還沒來得及吐槽牛扒配啤酒,就發現了另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在哪兒吃?」他問道。

放眼看去,整個家裡沒有飯桌,一樓唯一一張大桌上面堆滿了調色盤,桌面上也滿是顏料痕。

李縝撓撓頭,說:「我之前都是在廚房站著吃的。」

這個天氣,風呼呼地吹,越夜越冷,也不能在天台上吃,最後,他們決定坐在樓梯上吃。黎清端著他自己的那一碟牛扒,正準備一屁股坐下,李縝匆匆叫住他,三兩步沖回房間裡,一分鐘後又衝出來,手上抓著一件黑T恤,墊在黎清屁股底下。

「地上髒,」李縝說,「墊一下。」

黎清半晌沒動,李縝又把他手上的碟子拿走,重端進廚房裡,再端出來時,牛扒已經被切成容易入口的一小塊一小塊。黎清眨了眨眼,端著盤子坐下了,一口一口地吃起來。牛扒煎得剛剛好,入口時汁水四濺,特別香。

因為樓梯特別窄,兩人不能並排挨著坐,李縝坐在黎清腳邊的那一級台階上。他自己的那一碟子肉倒是切得很粗心,像是隨便劃拉了幾下,都很大塊,他一口塞進去,腮幫子鼓鼓囊囊的。

黎清空出拿叉子的手來,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頭。

李縝抬頭看他,含含糊糊地問道:「不吃了嗎?」

黎清搖搖頭,李縝拿著叉子,把他碟子裡剩下的幾塊肉叉過去,三兩下吃掉了,剩下幾根蔫了的蘆筍,李縝皺著鼻子,一副嫌棄的樣子。

「你是小孩子嗎?」黎清說,「不愛吃蔬菜。」

「你才是小孩子。」李縝回嘴道。

嘴上雖然這麼說著,但李縝也沒再碰蘆筍了,黎清嘆了口氣,把兩個盤子裡的蘆筍全吃了。飯後,黎清捋起襯衫袖子,把碗洗了。他在洗碗的時候,李縝貓著腰在小冰箱裡頭翻找著什麼,廚房小,他們兩人都是貼著的,轉個身就要撞上了。

「找什麼呢?」黎清擦乾淨手,問道。

「看看喝點什麼,」李縝說道,「找到了——」

黎清失笑:「你不是吧,喝牛奶。」

李縝揚起眉毛,認真地說道:「冬天的晚上,喝一杯熱牛奶,別提多舒服了。」

黎清往後靠在洗手台上,往右邊側著頭,眼睛微垂,嘴角還留著笑意——他知道自己這個角度最好看,溫文柔和沒有攻擊性。

「就喝牛奶?」他問。

李縝眼睛亮亮的,說:「我們可以看電影,來——」

黎清跟著李縝一路上了天台,外面越來越冷了,黎清嘴巴里呵出白氣,搓著手,看著李縝用鑰匙開了天台小鐵棚的門,黎清記得他說過,這裡是他的工作室。燈打開之後,入目全是一些不知道用來做什麼的機器,還有大大小小的泥塑,夾雜著幾個石膏,一些不成形的金屬塊塊。

李縝把空調製熱打開,挪開了靠牆的一張桌子,那裡有塊投影幕布,正對著投影幕布的是一張軟塌塌的懶人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