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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清越罄声响起。
对于东苑来说,这是午后小憩结束,下午武课开始的铜罄声响。
阮朝汐仔细收好花草叶片,急忙穿过庭院,奔向东苑。
路过池塘边时,贪吃的锦鲤簇拥在池塘边,荀玄微依旧披着暖裘,握着钓竿,眸光半阖,倚着朱漆木栏,打开瓷盖的药盅依旧放在身侧。
阮朝汐蹑手蹑脚地踩过小木桥,越过荀玄微身侧时,眼角余光注意到药盅里的药似乎未减少,这么久时间了,竟好像连一口也未喝。
她又几步跑回来,弯腰仔细查验了片刻,不是错觉,是当真一口未动。药已经放冷,就连周围萦绕的苦涩味道都淡了。
“坞主记得喝药呀。”
她怕对方忘了,轻声提醒一声,不等回应,在悠扬的罄声回音催促里,匆忙跑入了东苑小门。
荀玄微半阖的眸光睁开,望了眼飞跑远走的小小背影。
修长的手放下钓竿,端起了瓷盅。
浓黑的药汁已经冷透,他垂眸看了一眼,抬手饮尽,空盏随意放置在身侧草地上。
第10章
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从窗外传入东苑学堂。
杨斐今日带来一幅六尺宽的大舆图,高挂在白墙上,舆图勾勒了南北疆域,位于长江之北的广袤中原边界。
其中以朱笔着重勾出豫州边界。豫州各处分布星星点点十几个小点,以朱笔圈起,大小不一。
杨斐点了点豫州中央圈出的最大红点。
“这里就是豫州最大的一处坞壁:荀氏壁了。辖有万户,七万余人,部曲两万众。早先中原动荡时,荀氏全族聚居此处,聚居屯田,自给自足。如今局势虽然缓和不少,但荀氏壁,始终是颍川荀氏在豫州的根基所在。”
“此处,”
杨婓指向荀氏壁西北方向的一处小红点,“便是我们云间坞,地形险要,占据易守难攻之山地,与荀氏壁形成犄角之势,互为守望。”
“其余各处,”
杨婓指向荀氏壁周边的四五处大小红点,“还有颍川钟氏的钟氏壁,陈留阮氏的阮氏壁,都是豫州宗族大姓聚居的所在。三姓世代交好,过去遇到战乱时,曾经出兵互助。”
阮朝汐正聚精会神地听着,胳膊肘忽然被人戳了一下,陆十趴在长案上,以气声和她咬耳朵:
“陈留阮氏可是高门大姓。阮阿般,是不是你姓的那个阮?你该不会是陈留阮氏流落在外的族人吧?”
“别笑话我了。”
阮朝汐把胳膊抽回去,“虽是同样的字,但我的阮是小民庶姓的阮,我家连饭都吃不上,脚下没有寸土,头顶没有片瓦,和陈留阮氏的高门贵姓搭不上干系。”
陆十不死心。“万一是呢。”
他心思活络,在课堂里托着腮,已经瞬间替阮朝汐畅想到了十年后,“高门大族也有几个旁支的穷亲戚吧。如果能和陈留阮氏联上宗,你岂不就是高门出身的小郎君了?”
阮朝汐叼着笔杆,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最近人养得好,巴掌大的精致脸庞气色红润,原本就如画的眉眼越发生动,端坐时仿佛粉雕玉砌的雪团子,就连翻白眼的动作也极可爱。
陆十不以为忤,凑过来继续嘀嘀咕咕,正说到激动处,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鹅毛大羽扇。
啪,额头不轻不重挨了一记。
杨斐摇着羽扇走过,哼笑一声,“世家大族都录有谱牒,无论嫡系分支,可以追溯七世以上。突然冒出来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联上宗的。庶民冒姓攀附高门,可是斩首大罪。诸位童子,小命要紧哪。”
小小的插曲回到正题。
杨斐一只手按住舆图中南的豫州,另一只手按住了中部的司州。
“司州,京城所在之地,中原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