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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员外摇头笑道,“来人,看茶!”
茶是上等普洱,并无异样,萧染喝过後,赞不绝口。
然後又在钱府吃了中饭,三人谈了些不痛不痒的事,不外乎恭维与反恭维,再顺便意思意思地叫彼此多多关照,各人暗藏心思。
其实萧染向来随遇而安,只是身边多了雷无崖,难免要为他担忧考虑──这也是为什麽他喜欢独自一人活动的原因,若真是交心好友,定会分心在他之上的。打个比方,关了灯打架,若是孤身一人,那麽剩下的就都是敌人,尽管施展拳脚便是。所以萧染的朋友们也都知道他的性子,能放他一个人就绝不掺和。而雷无崖,不愧是世上最不了解萧公子的人。
至於雷无崖这边,本也是个干脆果断有手腕的男人,身边坐了萧染却也就不同了。担心,担心得要命。关心则乱,所以两个人的判断反应能力难免要打折扣。
吃饭的时候百般小心,没有哪个菜有毒,也没有这菜加上那菜便是毒之类。
吃晚饭,钱员外接到消息,说他经营的商铺出了点问题,但他又特意留了几盆茶花等萧公子来赏,便对他们说:“老夫先出去一趟,二位先留在府里随便看看可好?”
萧染与雷无崖对看一眼:“主人都不在了,我们做客人的……”
“无碍,我去去就来。”
钱员外说。
“那好吧,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萧染笑答。
钱员外与他们又客套了几句,便匆匆离去。有小丫头上来带他二人去後花园。
到了凉亭,萧染便叫小丫头下去了。
留下二人对视著,一时间无人开口。一会儿後,雷无崖才开口:“这里风景确实好。”
萧染轻叹口气,转头望向远方,嘴角挑起一抹轻轻的弧度:“其实,我大概最喜欢的地方,还是雷堡吧。”
雷无崖心中大大动容,不禁面带喜色:“为什麽?”
“最无忧无虑,最无需挂心,虽然不见得最开心,但却是最安心的地方。”
萧染回答,嘴角带笑,似在回忆。
“那为什麽还要走?”
雷无崖又脱口而出,才想起仿佛以前问过。
“家自然是最让人安心的地方,但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离家。”
萧染说。
“你把雷堡当做你的家吗?”
雷无崖满心喜悦。
“打个比方而已。”
萧染却回答道。
於是雷无崖的心又瞬间凉掉。
“‘霜林醉’,‘碧如蓝’,分别是我父亲与长兄相赠。也是我人生中住得最久的地方,但也总是冷冷清清一个人。萧公子名满京城,自然是应酬聚会无数,但一个人回到住处,却只能对月独酌。”
萧染道,“雷堡就不一样,那里人多,每天都是热热闹闹,即使不是每时每刻都与你在一起,也并不觉得孤单。”
雷无崖心里微疼,满心愧疚与後悔,萧染在雷堡的时候没有多给他关怀和用心,反而让他这样挂念著好。
“你的住处没有奴仆,为什麽呢?”
雷无崖说,他记得颜言说过。
“我的娘亲曾经是个侍婢,”
萧染答,“从小我就知道恃强凌弱的意思,我只觉得人与人本来生来平等,不过一纸契约,却将人分了三六九等,实在不公。”
所以,他才可以与庄小侯爷,与金银是好友,又与梅,与小柔儿是知己。那麽,与自己呢?很想直接问,但又怕得到什麽都不是的答案,索性不问。
这几天他也过得不好。内心苦闷又挣扎。他想明白了他爱上萧染的事实,却始终不明白如何爱上,何时爱上的。怎麽就爱上萧染了呢?那他对蓝玉的感情又是怎麽回事?难道要从一开始便否定掉,那不是太讽刺了吗?但虽然可能还搞不懂,但是绝对不能放开萧染,却是很坚定的。
那麽,对萧染到底是爱,还是因为他突然离开而产生的不甘与征服欲?雷无崖想著。像这样对坐在凉亭里聊天,让他回忆起以前在雷堡,他与萧染也时而这般,谈天说地,很是安宁与平和……或许,这就是答案?因为那时的萧染太安全太安静,所以自己并不太关心他,把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萧染从来没有受过伤,他自然不会心疼,萧染从来没有与别的人有过暧昧,他自然不会吃醋。不想去了解他的事,是因为他一直在身边,没想过会失去。平静而淡泊的生活中,所以他以为他不爱萧染,却没想到日久也会生情──或者,从一开始?雷无崖还依稀记得第一眼见萧染时的惊豔之感──虽然後来有了不甘和嫉妒,然後这份感觉也被平常的生活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