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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不改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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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第1页)

甘小栗呼救無門,強行掙扎了幾下,遭人亂拳打在腹部,痛得閉上嘴。范揚還在前面領著路,走得如沐春風,不時回頭看一下身後的手下和甘小栗,看到甘小栗帶魚似的垂著,心想這個月的業績又大大地過了指標,心裡一陣歡喜。

突然他們這夥人前進的步調被打亂了,有兩個人擋住了范揚的去路。

「站住。」

兩個人擋住了范揚一行的去路,甘小栗勉強瞧了瞧,看到長身玉立的張靖蘇,心中一時還不相信一個本該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學教授竟然逞這般豪勇。

只聽張靖蘇冷冷說到:「把人放了。」

他背著手,挺胸抬頭、面如寒冰,鏡片後一雙眼睛咄咄逼人,身後站著甘小栗在碼頭見過的那名叫「肖海」的青年,雙手微曲,袖子擼到胳膊肘,大有隨時準備出拳之勢。

雖然只有兩個人,卻有一股肅殺銳利的氣勢,相比之下范揚帶的小嘍囉頂多也就是草台班子。

「張老師救命!」甘小栗回過味兒來,抓住這根救命稻草死命地喊了起來。

范揚沒認出來者,卻認得出來者自帶贏家光環,為了不輸陣腳,他還是對著張靖蘇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眼下硃砂痣鮮紅耀眼,給他端正的五官帶了點邪氣,再慢條斯理地問:「你,他,媽,的,算老幾?」

張靖蘇也哼了一聲算是還給他,回答說:「你回去問問你們老闆,聽沒聽過張靖蘇這個名字。」

一聽這話,范揚眯起眼睛把張靖蘇好好打量一番,又皺起眉毛。架住甘小栗的一個地痞湊上去問:「大哥,他說的那個人是誰?」

范揚不說話,半晌才恨恨地對張靖蘇說:「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張先生海涵。」

張靖蘇指著甘小栗:「還不把他放了。」

兩個地痞望望自家大哥,又望望張靖蘇,怪委屈地請示到:「大哥,你看這……」

「這什麼這!還不把他放了!」范揚轉身,一摔手,一股邪火朝自己手下發了出來:「張先生的人你們也敢得罪?你們宵夜的時候吃了二斤臘熊膽嗎?還不給我把人放了——手輕點,碰傷這位小爺我讓你倆從今以後下井挖礦去!」

甘小栗回到地面,長舒一口氣,兔子一樣跑到張靖蘇身後躲起來。只見張靖蘇握拳的手青筋暴起,按捺不住地不斷抖動,又聽他高聲說:「你們還不滾!」

「是,遵命!這就滾。」范揚摘下禮帽,放在胸前行禮,帶著下手不慌不忙地走了。

「張老師,剛才太謝謝您了!」甘小栗沒事人一樣揉了揉自己剛剛被打的肚子,又舒展了被束縛很久的雙臂。

張靖蘇以視線回應甘小栗的感謝,慢慢轉動眼珠,看見甘小栗眉開眼笑,他原本凌厲的表情放鬆開來,一雙手也自然地垂在身側,態度克制地問:「你怎麼被這些人給綁架了?」

「說來話長,總之好好地走在路上就被他們圍住了。」甘小栗避重就輕地說。

「先前你追那汽車是為什麼?」張靖蘇又問。

「沒什麼……」甘小栗含糊著,見張靖蘇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瞬間仿佛重臨中學課堂,每當自己沒寫作業向老師說謊時,老師也是這般看著他,不由得心動神搖,眼神躲閃又解釋到:「……就……看到一個寧波的熟人……追上去發現……又不是他……」

張靖蘇的眼裡沒有一絲「相信」的成分,沉默片刻,他終於放棄對這個問題刨根問底:「到飯點了,一道吃飯去吧。」

「張老師?」甘小栗期期艾艾地問。

「什麼?」

「您做東嗎?」

三人一路無話,張靖蘇一直在沉思人類命運何去何從這樣的宏大問題,肖海則很知的不去打攪他,旁邊的甘小栗覺得自己很多餘,如果不是為了混口飯吃,他也不至於要摻和到這對師生當中來。

對於張靖蘇,甘小栗一開始是心懷敬重的,他為人斯文,見多識廣,又好心幫自己找了工作讓自己得以來到泉州,可是在船上和他見面次數多了之後,張老師的形象在他心裡變得複雜起來。先這位張老師,總是有事沒事跑到甘小栗眼前晃,陰天散心或者飯後消食,他總能走著走著就來到甘小栗的面前,頂著一頭在旅途中長長不少的亂發,沒處坐的時候就負手而立,一坐下來就不住地摸膝蓋頭。彼時甘小栗還要忙著船上工頭安排的雜活兒,不可能一直注意張老師,可張老師明顯一直盯著他。這讓甘小栗非常的拘束,有時候經過漫長的沉默之後,他率先打破無聲的僵局,又發現對方的心思並不在聊天上,甚至連打招呼的客套都想省了。

後來,張靖蘇開始同他搭話,聊著聊著,眼神迷離思緒飄飛,讓甘小栗不知道該不該「叫醒」神遊中的張老師,總覺得搞不好就打斷了張老師對人類命運的思考,那可不就等於是打斷人類的命運嗎?若是遇到張老師有興的事,話匣子一開,大道理滔滔不絕,說得甘小栗暈頭轉向,只有聽沒有懂。

到了今天,甘小栗見張老師竟然可以憑一句話斥退黑幫,又想起他在寧波三江口碼頭幫自己推薦工作的樣子,心裡對他的身份來頭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偷偷看看與張靖蘇形影不離的那個平頭青年,似乎有一身肌肉隱藏在衣服下面,似乎拳腳工夫了得,雖然對張靖蘇口稱「老師」,現在覺得更有「張靖蘇的保鏢」的感覺。後來跟這位青年相互自我介紹,彼此都是「自來熟」,比跟張老師的人際距離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