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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野外的第一晚(第1页)

一阵兵荒马乱后。

“殿下,药熬好了。”

碧菽不假人手的亲自盯好捧了过来,稳稳的端上马车。

宋故一转头,看到里外一堆人挤得满满当当,这里再宽敞也不过是个马车,没见马的步子都吃力放缓了许多。

“都散了吧,让殿下透透气。”

宋故打发着大家离开,只让马车里留下了捧药的碧菽,自己也先一步躬身退了出去。

天色暗了以后,车队的前行速度放的越来越慢,估计再过不了多久就要扎营做饭了。齐承明的马车里四角都挂着盏青铜小提灯,把车厢里照的很亮,比如他现在就看清楚了碧菽脸上的疲惫。

“太烫了,放一会儿我再喝。”

齐承明接过冒热气的碗,没有立刻喝药,而是准备和碧菽聊聊家常话,他关心的问,“走了一天,那些跟随的人有没有掉队的?有累狠的吗?”

“殿下在后面安置了许多驴车骡车,受不住的人会轮流歇歇。大多人是赶路不适应,但是不打紧。”

碧菽一脸认真的回答,也没有隐瞒或者委婉说话,“不过,从明日开始……越往后越会有人受不住的。”

她是个很单纯的性子,齐承明问什么她会答中什么,却又不是愚鲁的人,心里面很有分寸。

“你是管后勤的,这些天多盯着大家,小毛小病的就把准备好的药包拿出来,给他们熬药喝。”

齐承明多叮嘱了一句碧菽,“要是谁遇上急病或者药包解决不了的,也直接报上来,不用顾虑,太医和我外祖家帮着契的一户大夫都在,不怕花银子治病。”

那年轻太医自知被排挤,现在不得不跟齐承明是一条心的人了。

将来的几个月他们是要长途旅行的,齐承明做不到眼看着谁病了或者一群人病了,那边大夫救得忙不过来,他这边的太医还清闲无事。现代人的三观或许无法与这个时代抗衡,但齐承明起码想潜移默化的影响他手下的这批人:

他不愿看到长途旅行的一路上死几个人,哪怕这是司空见惯的事。

所以,给他治!

“是。”

碧菽直接低头应下,根本不问太医怎么也被劳动了,也不忧心忡忡的劝上两句。

齐承明心满意足的捧起碗,一口气把药喝了。

要说去就藩的好处,他现在就已经开始尝到甜头了——

这一天下来,空气中的氛围微妙感他是品的出来的。在所有人眼里,他最大,他说的话就是这群人的天,不会有人像在宫里那样明里暗里瞧不起他。就算是他的自己人,平时在宫里也是夹着尾巴,恭谨而低调的行事的。

现在大家都像是松了一根弦似的。

自由这种奢侈品啊……以后他就翻身当老大了。

“殿下,快压压苦味。”

碧菽从旁边的小几上捡起那包甜甜的菊花糕,想赶紧伺候殿下喝完药吃一块,现在毕竟没有买蜜饯的条件。

“不用了。”

齐承明却摆摆手,没有解释的意思。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甜苦辣混在一起的中药味一起涌进喉咙,他不觉得难喝,反而有些欢喜的半阖上眼睛。味觉当然没出问题,但他很喜欢闻草药的清淡苦味——喝药只会难受一会儿,染上的草药味却能让他回味许久。

这个癖好听起来太怪了,所以齐承明没对外说过。

“殿下——”

碧菽的神情有些不知所措,手僵在了半空中。

眼前,脸色苍白的少年面不改色的仰头喝完了苦药,竟然没有半点不适和勉强,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甚至有些怀念似的。

怀念什么?

碧菽不是从小跟着二殿下的宫女,她也是受排挤才辗转被打发到二皇子所管理花草的。看到现在这一幕,她就忍不住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二殿下的身体看起来也太单薄了。难道是以前幼时喝惯了苦药,才……

正想着,马车似乎慢慢停了。

帘子外面突然探进来一个脑袋,小德子禀报着:“天色太黑了,统领说明天一早才能到伊川,今晚得在大路旁边扎营了,他来请示殿下的意见。”

“还有厨房的房姑姑来问,殿下晚上吃什么。”

小德子关心的补充半句,“太医说了,最好清淡些。”

“扎营吧,不用进来,我出去和他说话。”

齐承明双手一用力,站起来出了马车。坐了一天他的骨头架子都快散了,“条件简陋,让厨房做清粥小菜就行,但分量要够。”

听说皇宫里一向奉行病了要饿几分的理念。这是有一定道理的,比如胃病肾病这一类的。但不代表所有的病都得饿着,什么饥饿更能激发身体免疫力……齐承明只知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养病。太医们为了贵人们的安康,无病也得渲染几分。

现在他自己做主了,不可能饿着——更别说他一点都没有发烧的不适感,壮得感觉自己能吃下八个大馒头!

齐承明站在马车架上眺望四方。

天色像墨一样的黑了,这年头的夜幕还没有光污染,一颗颗星子亮的很,静谧而美丽。

放眼望去,他们在一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路边,周围黑洞洞的,只有车队点着灯笼,蜿蜒形成了攒动的一条火光河流,前后都长的几乎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