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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周问鼎千里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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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神情冷冽,“有何不可?”

许敬宗迎着李治的目光,朗声答道:“谋逆未遂之人,难道会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吗?就算您见到了他又该说些什么问些什么呢?”

若是长孙无忌是在谋逆途中被抓了个正着也就算了。现在只是一个疑似,就让长孙无忌有了开脱的机会。

但李治必定是不希望长孙无忌脱罪的。

二者相见,反而会给对方打乱局面的机会。

所以不如不见。

只是这句话不能由李治说出来,而需要由许敬宗代劳:

“以臣看来,陛下对太尉犹有恋旧之情,只怕不愿继续查证,但凡太尉与您说及昔日往事,您便会轻拿轻放。”

“然而倘若悖逆篡上属实,那么今日有陛下放纵,明日便可召集同党,付诸实际,以防陛下来日反悔。到了那个时候,纵然陛下安危有臣等誓死守护,陛下的颜面又在何处呢!”

“届时天下人人皆知,就连陛下的亲舅舅,位居三公的太尉也要背弃于您。”

许敬宗字字斩钉截铁,“可陛下别忘了!唐律乃是由太尉制定,礼法乃是由太尉主持,数年前的天灾中,太尉想要引咎辞职,也是陛下碍于种种言论将其请回,更不用说,凌烟阁功臣中太尉位居第一。”

“那么对于不知内情的大唐子民而言,到底是长孙无忌权欲膨胀,到了窥探圣位的地步,还是陛下德行操守有亏,让人不由生出反心呢?”

“如今既已有此苗头,陛下便不该仁善太过,要知道自古以来便有古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许敬宗的这一番慷慨陈词,似乎将这位天子都给震在了当场。

他脸上的神情幻变一瞬。

在殿内落针可闻的安静中,他缓缓开口问道:“你说来日反悔……岂不是在说,当太尉宅邸被围的那一刻起,朕便必须对他拘捕处理了?”

这实在是许敬宗话中的漏洞了。

按照他所说,人性是最不能经受考验的东西。

既然太尉有名有权,又被天子一度怀疑,倒不如干脆反了。

所以为了防止这等情况发生,断绝后患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这个围困的决定,起码在此地朝臣所知的讯息中,都是因陛下不在长安而引发的被迫之举,怎能作为一个推断的缘由呢?

若真是如此的话,朝中只怕要人人自危了。

许敬宗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确有不妥之处。

不过还没等他回话,已听到李义府抢先一步答道:“陛下此言差矣,若无前因,何来后果!”

长孙无忌所为,不过咎由自取而已,怎能说是因为这出提前的包围,促成了他的结局。

比起许敬宗,李义府还要急于将这份联系撇开。

否则他就要成为这个首要担责之人了!

所以只能是因为长孙无忌先做了初一,才有了陛下的十五。

李治似乎也被这个理由给说服了。

谁都瞧得见,在李义府那话说完后,他有些神思恍惚地重新看回到了面前的书信之上。

又好像,他在看的并不仅仅是这些书信,还有早年间长孙无忌的所作所为。

这些翻涌的情绪,到最后都只归结于一句感慨:“太尉不当负我的。”

这一句话出口,谁都听得出其中已有几分哽咽。

他甚至以手掩面,像是并不想要让他此刻的失态为外人所察觉。

而后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太尉不当负我的。”

“可我又何尝……”

他又何尝想要辜负太尉呢?

李治无法再说下去,猝然离座而起。

英国公望见这样的一幕,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长孙无忌身份敏感人人均知。

他既为陛下的亲舅舅,也是先帝留下的托孤之臣,在陛下先前那一句险些出口的称呼里,就已能听出他的地位。

所以一点也不奇怪,陛下在一番“负”

与“不负”

的权衡过后,竟想要先逃避开来,等到能以冷静的态度面对长孙无忌谋逆一事,再来商议后续。

可还没等李治走出两步,他便听到许敬宗震声问道:“陛下以为,长孙太尉比之薄昭如何?”

李治脚步一顿。

谁是薄昭?那是汉文帝的舅舅!

也是一个……被汉文帝逼迫自杀的外戚。

许敬宗疾步而前,似乎是想要挽回陛下的心意,但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是要在彻底铲除长孙无忌这件事上和李义府抢夺“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