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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是如此疑心福全的……苏帘有些不敢想象,明明人人只传言皇帝厚待兄弟,俱封亲王之尊荣,多荣赐皇庄,使得福宁二人倍沐皇恩。可实际上,他是如此防备自己的兄弟,尤其是年长的福全。曾经,苏帘何尝看不出福全的落寞,他爱骏马,必然有驰骋沙场之心,却只能消磨于狩猎之中。他的生母在宫中为太妃,却不能时时相见……无论任何东西,他都不敢与皇帝弟弟相争。
“可是,实际上,裕亲王并无贰心!”
苏帘忍不住提醒道。
玄烨嗯了一声,“的确——现在是没有的。”
苏帘听了,不由心中咯噔一下,他只说现在没有,却还是疑心他日后吗?!
“这样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要防备,玄烨,你不累吗?”
苏帘幽幽问。
玄烨低头将脑袋埋在苏帘发间,“如何能不累呢……朕,是天子啊……”
深深嗅着苏帘发间的缕缕幽香,仿佛那能纾解疲乏似的,嘴里吐出四个字:“好在,有你。”
苏帘微微心头一热,“我?”
“苏苏。”
玄烨轻轻唤了一句,“朕以后只待你好,你亦不许心存其他人!”
明明是那么疲惫的话,却沉沉打在苏帘心头。一生无人可全然托心去信任,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明黄色的寝衣,上头银线暗绣五爪九龙纹,领袖片金缘,是帝王才能享有服制。千古以来,为那独一无二的尊位,不知落下多少枯骨与鲜血,真正能在千古史册中重重印下一笔的帝王,哪个不是孤家寡人?
贴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和鲜血在血管中奔腾的声音,苏帘良久无言,只听得帷帐之外,是哒哒的西洋钟的声响。
“试着去信吧……”
苏帘忽的道,“若连至亲兄弟都信不过,还有什么人是可信的呢?”
历史记载,无论是裕亲王福全、还是恭亲王常宁都不曾觊觎他的帝王之位。
玄烨不言,只长长吐息着。
“想必身为帝王,施恩的事儿,以前已经做过太多;但是作为兄弟,该有的关怀,你大约从未做过吧?”
苏帘缓缓道。
玄烨微微一愣,的确如此,帝王恩威并施之道,他已然熟稔,对待兄弟亦是如此。
苏帘打心眼里是赞许福全这样品性之人,想到他之所求——征战沙场之愿,苏帘不宜开口,能做的也只有……
“我记得二王生母,都是奉养在寿康宫中的。”
苏帘徐徐道。
玄烨嗯了一声道:“这点,朕更是不曾亏待他们的生母。尊封皇考董鄂庶妃为宁悫太妃,常宁之母陈太妃是包衣旗,故而不宜加尊号,却也同住在寿康宫荣养。”
苏帘摇头,道:“没有儿女愿意与生母分开,宫里再好,终究不能常常相见。”
“你的意思莫不是——”
语中带了几许惊讶之色。
“为什么不能让两位太妃去王府颐养天年呢?”
苏帘笑道。
玄烨不禁皱了眉头,“本朝从未有过太妃出宫荣养的先例。”
“为什么不能破这个例呢?”
苏帘这般劝说,何尝不是为自己日后做打算,自然不遗余力,“合乎情理,更是全了孝道!难道还会有人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