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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世事如梦任飘零(第1页)

两个路人说的话,或许难以取信这些流民。那么玉泉守将的传音,在难民心中的份量就不同了。

流民们只是缺乏考量,又不是傻。经过了短暂的纠结后,只要是还能走动路的,大部分都选择踏上前往安阳的道路。

留下来的那部分,除了因饥饿、伤病而丧失了体力的可怜人外,便是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了。

至于前往安阳的流民中,是否有北狄安插的奸细,那就不是陆尘需要考虑的了。安阳太守自会进行甄别,那是他的职责。

至于安阳官府会不会收纳流民,陆尘倒是不太担心。安阳并非边城,不像定州那般由武将节制全城,太守是文官,自然更注重民生。若能妥善安置这群流民,对他来说也是极大的政绩。

陆尘腿伤还没好利索,肯定是走不快的了,索性就随着流民一同上路了。

流民中有一户商贾,家业大些,随行有两辆马车。他大概是有些眼界的,知晓二人武学造诣不低,便邀请两人乘车同行。

陆尘没有拒绝的道理,当时跳崖断了腿,在山谷里用布条和树枝做的夹板,未必有多么可靠。

到现在他走路还是疼的。等到了安阳,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大夫看看,万万不能让骨头长歪了,否则他大概是要废了。

如今有马车坐,求之不得。

这商人大概是有意卖个好,特意空出一辆马车让给陆尘和离忧,另一辆是女眷。至于商人自已和儿子,则是步行。

陆尘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甚至开口向商人讨了两件衣服。他还穿着汉军的鳞甲呢,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逃兵。

至于离忧,那件脏兮兮的纱裙,更是一言难尽。

商人很爽快的应下,他本就是做成衣生意的,车上有许多商品成衣。大致目测了一下两人的身形,便唤长子取来了衣物。

陆尘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拿出玉佩作为交换,商人坚决不肯收下。

嗯,其实陆尘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料定商人不好意思拿这块玉。毕竟,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这个了,还指望到了安阳用它换两匹马呢。

马车上。

离忧身穿粉红色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皱裙,赤足,正往玉足上套着云袜。她的动作有些笨拙,似乎并不习惯穿袜子。

先一步穿戴整齐,一身青衣的陆尘,看着离忧这番模样,神色稍稍有些犹豫。随后,他咽了咽口水,坐到离忧身侧,俯身捉住了她纤细的足踝。

陆尘动作轻柔地帮离忧穿上了云袜,又帮她套上了一双崭新的翠色绣花鞋。

对于陆尘这种亲昵的举动,离忧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的神色。相反,她眼角弯弯隐有笑意,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许是觉得有些痒痒,时不时发出几声咯咯的笑声。

在此之前,陆尘总感觉离忧是个可能经常抠脚的邋遢女孩,说不定脚挺臭……

事实上,她的足很漂亮,小巧精致。凑近了,也并没有什么异味,她其实挺爱干净的,毕竟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人家就在洗澡……

方才离忧换衣服的时候也没有回避,但陆尘也没敢多看。

倒不是离忧小气,在这方面她一向很慷慨的。

而是陆尘自已觉得尴尬,不得不承认,她的身躯极具美感,很容易勾起任何男人的欲念。

只是,若是对离忧产生那种想法,多少有些畜牲了。她根本不懂得男女之事,甚至连对感情认知都是迷迷糊糊的。

在陆尘心底,离忧还是一个未成年。她的种种表现,让陆尘没办法把她当成同龄人来看待。

从玉泉到安阳的路挺长的,流民的队伍大概走了四五天。

这一路上,不断有难民因为体力不支而掉队。在这种情况下,脱离了人群独自在荒野生存下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饥饿的折磨之下,人性的恶被无限放大。到了夜晚,偷窃、抢夺这样的的事情屡屡发生。

一次,一小撮流民盯上了商人的马车。夜间,偷偷地摸了过来。陆尘被外面的打骂声吸引,看到了这样的情况,出手帮助商人赶走了抢劫者。

这本是双方的默契,陆尘当然知道商人邀请两人乘车,有着这方面的打算。在难民中,他显然是最为富庶的人之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还是快到安阳了,许多人觉得有个盼头不至于铤而走险。若是就在玉泉城下,等到流民携带的物资越来越少,还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离忧,刚才的情况你看到了吗?我们救的人成了坏人。”

离忧颔首:“抢东西的是坏人,商人是好人吗?”

“谁知道呢,商人背地里做过什么,为人如何,我们不清楚,也不该用简单的好坏来分辨一个人。”

陆尘顿了顿,继续说道:“商人把马车让给我们坐,还供给我们衣服和食物,对我们来说,他是好人。而那些抢东西的,未必没有家人,他们抢夺了食物,带了回去。对他们的家人来说,难道这些人能是坏人了?”

离忧柳眉微微蹙起:“太复杂了,我觉得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

陆尘笑着摇了摇头,正打算再说些什么,离忧抢先说了一句:“你是好人。”

陆尘闻言,沉默了片刻。没想到自已还能有被离忧发好人卡……

“对你来说,我永远不会是坏人。和你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你,不要轻易用好坏来定义一个人。你涉世不深,太容易轻信他人。如果你定义的好人出现了偏差,都最后受到伤害的是你自已。我不可能寸步不离永远在你身边,保护好自已,对每一个人都保持警惕。”

离忧明亮的眼眸紧紧盯着陆尘,缓缓说道:“我只信你。对我来说,你是好人,其他的人是好是坏,都无所谓。”

陆尘知道,离忧只是直率的表达内心的想法,肯定是没有别的意思。但是猛地听到这样的话,他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悸动。

他很想问问,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离忧对自已这般信赖。

可是这种问题如何问的出口。

到了最后,陆尘只能笑着,宠溺地轻抚离忧的脑袋,算做对离忧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