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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頁(第1页)

「不忙嗎?」談執拉過黎白衛右手搭在膝蓋,指尖在對方尺骨與手掌連接的位置畫了個圈,因為上面還泛著久握滑鼠留下的紅色痕跡,「桌子要是太硌手就備個腕托,腱鞘炎可是會反覆的病。」

「哦,早就計劃買了,總忘。」黎白衛不打算順著腱鞘炎的話題繼續聊,隨手拍了下談執膝蓋打預防針,「這兩天沒在家裡住,自然沒怎麼收拾,你有個心理準備哈。」

談執條件反射地按下黎白衛的手,儘管只有片刻,他還是捕捉到了右腿那種不太明顯的膝跳反應,雖然這樣的刺激不足以讓小腿彈起來,但他左腿恢復部分支撐能力前也曾有過這樣的感受。

「哦對不起啊,我忘了你昨天剛摔……」黎白衛自幼頑皮,最清楚摔一跟頭的次日比摔的那刻還要爺命,忙不迭解鎖手機翻找骨傷醫院公眾號,「我家離醫院特近,先在線掛個號,等下路過咱看一眼去。」

「不用不用,我比你想像中要耐痛得多。」談執被黎白衛的一驚一乍逗得發笑,拉過忙忙叨叨的手握在掌心,「別把我當殘疾人行嗎?我不是紙糊的。」

「想什麼呢?是個人摔一重跤都得去醫院排除危險,我學滑板那會兒沒少跑好吧?」黎白衛表情十分誠懇,說著將骨傷醫院公眾號的掛號記錄伸到談執面前,「你放心,我骨裂那次就是掛的柯慶安醫生的號,他人可好了!」

「好好好,是我曲解了。」談執為自己的敏感感到耳熱,「我也是醫生,有沒有事我很清楚,你的關心我收到了,現在直接回你沒收拾的家吧。」

「沒,沒收拾,是不假……」單蠢的黎白衛被老奸巨猾的談執輕易轉移了話題,他尷尬地清了清嗓子,「但過你那輪椅肯定綽綽有餘。」

半個小時後。

滿地酒瓶和整整三袋垃圾將談執堵在了玄關,談執低笑一聲,打道:「看來這家裡是進過夜賊了,製造這麼多生活垃圾出來。」

黎白衛滿臉黑線地踢開絆住輪椅的情侶球鞋,隨即彎腰把垃圾袋靠了靠邊,磕磕巴巴解釋說,「哪能,昨天著急去你那取蝦,下樓才想起垃圾忘給帶出來了。但這都不礙事,明早扔也一樣,天涼餿不了。」

「也是。」談執憋笑,視線悄然伸進通亮的客廳。

「你稍微等我下,我清一清路況。」黎白衛摘下胸包掛在玄關的胡桃木掛鉤上,隨腳將沒來得及收進鞋櫃的鞋子踢到兩邊,繼而鎖上入戶門推著談執往裡走,「喝點什麼嗎?要不我去燒點水吧。」

「好啊。」談執淡淡道。

彼時他的視線完完全全被沙發旁散落的相冊和一地碎照片吸引,眼下這個距離他看不清照片的具體內容,可四個大號行李箱只打開了其中一個,不難猜出黎白衛剛剛從前任那裡搬出來,暫時未能收拾好心情重生活。

天天找他,該是很害怕孤獨吧……

「哥,晚上喝茶影響睡眠質量,要不我給你沖個淡蜂蜜?」

黎白衛匆匆接了半壺水燒上,一抬眼就見談執在走神,而茶几上沒吃完的零食袋子和風乾的鴨貨骨頭讓他不自覺腳趾扣地。

第一次邀請人家來他這邊,結果把人家領進了豬窩,簡直太失禮了,黎白衛臉紅脖子粗地拉開外套拉鏈,尬笑道:「哥,我先送到臥室歇會兒吧,臥室是乾淨的,這塊兒我簡單收拾收拾。」

「沒關係,收拾屋子不急。」談執在黎白衛繞到他身後前拉住其手腕,「誰還沒失戀過,這場面比我當年差得遠呢。」

「是嗎,那就好。」黎白衛回話度慢吞吞的,任由談執拉著他面對面,「你放心,別看家裡邋遢成這樣,蜂蜜永遠不會過期,是今年五月生產的。」

「你啊,記這些做什麼。」談執心疼地嘆了口氣,傾身抱住黎白衛,「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光記得照顧別人怎麼能行?」

他看到了,地上被剪開的拍立得相片裡,最上面一張就是景帆捧著蜂蜜水面帶醉意親吻黎白衛的殘缺影像。

而放眼望去,照片被剪壞的部分只有黎白衛自己。

意料之內的擁抱絲毫未受輪椅影響,埋進他懷裡的談執乍看如同撒嬌,可作為當事人的黎白衛心臟卻在緩緩沙化,當溫熱的呼吸透過T恤吹進他胸膛的皮膚,當腰後手臂箍他到不能再緊,整顆心失控般轟然塌陷……

此刻他無需央求對方溫柔,不必討饒掉淚,那些被逼著說出想要才能給予他的滿足,在談執的尊重和愛護下現出了馴服的原形。

難怪他獲得的幸福感永遠不足以支撐他自信起來,難怪他總是身心俱疲地學習如何讓景帆更快樂,他以為那個曾單手接下籃球的高大男孩會在屬於他之後一直保護著他,為了心中電影橋段般的浪漫,他用八年時間將自己變成了漂亮但不唯一的玩偶,景帆根本就不愛他。

黎白衛釋然地彎下含淚的眼角,訥訥反擁住懷裡的談執,「哥,我不愛他了……我可以……愛你嗎?」

話音剛落,黎白衛感覺到懷裡的談執渾身一僵,出於對雞飛蛋打的絕對忐忑,他慌慌張張地用傻樂掩飾,緊接著收回剛剛的口不擇言,「我開玩笑的,水開了,你等我一下。」

談執緩慢收回無處安放的雙臂,落睫遮住眸底忽而閃過的光,或許是衝鋒衣料子太悶增加了呼吸的難度,即使張口吸氣仍無法緩解眼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