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同床异梦(第2页)
不禁形同癫狂,左冲右突,恨不得立即将叶枫毙于掌下。
他忽然大喝一声,双掌平平推出,正是华山派最寻常的招数“推窗见月”
。这下他用了七八成功力,掌风中隐隐有龙吟虎啸,普通不过的招数,到了他手上,竟变得威力无比,气度不凡。苏岩衷心喝了一声采:“好!”
这一下决无溜须拍马之意。余观涛双掌在半途忽然一变,变得繁琐复杂,至少暗藏了十余个后着。杨洁手腕翻转,连拍数掌,看似杂乱无章,却恰到好处的将余观涛杀着巧妙化解开来。
苏岩见得叶枫他们眉目含情,完全置生死于度外,忽然说不出愤怒,恼恨:“无论凭相貌,还是论出身,这小子哪一点比得上我?”
想到此处,不自禁恶从胆边生,暗道:“我助余老儿一臂之力,除了这个女人,她才是我的最大障碍。”
瞬时间目露凶光,杀意大起,挪动着脚步,笑嘻嘻道:“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来来来,咱们喝杯茶,大家消消气。”
右臂蓦地伸出,扣抓杨洁的脉门。杨洁见他不怀好意,大喝道:“你想做甚?”
她身为华山掌门夫人多年,身上自然而然有股高贵优雅气质,一开口语气竟不容抗拒,无法反驳。苏岩虽说名门子弟,也不觉为之气夺,脚步再也无法迈出,右臂僵立半空,干笑道:“原来岳母大人口不渴。”
慢慢退回原地。杨洁心道:“这人品行恶劣,工于心计,哪比得上枫儿温和善良,对余冰影真心真意的好?”
她忍不住怨恨余观涛起来:“老头子就是目光短浅,不分好坏。”
眼光望去,只见余观涛眼神浑浊,尽是炽热的欲望,心中又怜又恨:“老头子,你什么时候才清醒过来?什么时候才不被贪念所困?哪个男人有你活得那么累?五十岁不到,就全白了头?”
就在此时,余观涛一掌劈将下来,杨洁寻思:“不如先让枫儿避避风头,老头子过几天气消了,再让他回来也不迟。”
急叫:“枫儿,枫儿,还不快走?”
叶枫神情迷惘,道:“走?我去哪里?”
余冰影明白了杨洁的用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妈妈老谋深算,考虑周到。”
低声道:“今夜三更,你在试剑亭等我,不见不散。双掌一送,把他推了出去,叫道:“走!”
叶枫跺了跺脚,道:“好!”
大步而去。
叶枫也不知该投向何处,只是尽往人少僻静之地奔去。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回望去,眼中山峦重重,林木森然,早就看不到华山大院,心中不由一阵失落,似是失去了最珍贵东西一般。登时神情恍惚,脚步便乱了,左脚踩上一块滑溜溜的圆石,一时收势不住,跌了出去,撞破了额上一块油皮。
叶枫大怒,爬了起来,拾起那块石头,用力扔了出去。他摸了摸火辣辣的额头,破口大骂道:“虎落平阳被犬欺,连块石头也敢为难我,岂有此理。”
眼看金乌西坠,一轮圆月升了上来,洁白的月光照得山石,树木似涂了层淡淡的银白色,犹如蒙上了一块轻纱。叶枫心中苍凉,心想:“月圆人不圆,如今我和孤魂野鬼有什么区别?”
双手叉腰,仰长啸,犹如孤狼号叫一般,空山幽谷,冷月幽星,格外的凄厉。
直吼到声嘶力竭,肚子咕咕生响,摘了些野果充饥,倚在山石闭目睡了一会,眼看即将三更,大步往‘洗剑亭’而去,他有意从大院后山绕了过去。从上面望了下去,但见整个大院黑沉沉的,只有几盏灯笼散出惨淡的光芒,好像什么事也没有生一般,安静仍旧。叶枫立住了脚步,呆呆出神:“我还能回到这里么?”
不禁惘然若失,惆怅不已。
就在此时,听得远远的草丛中响起悉悉的声音,似是有人往这边而来。他暗自一惊:“难道师父派人捉拿我了?我若是被捉住了,岂非辜负了师母对我的一番苦心?我决不能落在师父的手里。”
慢慢蹲下身子。半人高低的长草将他遮住,再加上头顶上的树木挡住了月光,纵使来人从他身前经过,也未必现得了他。
过了不多时,响声越来越大,来人已到附近。叶枫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屏住了呼吸。双眼却偷偷从草缝中往外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差点叫了出来:“怎么是师母?”
一时之间,叶枫又是惭愧,又是恼怒,寻思:“莫非师母和我一样,无家可归?我连累了师母,当真万死难赎。”
平日杨洁对他的关怀,一幕幕的温情,纷至沓来,全涌上心头。忽然手背一凉,似有水珠落下。原来他心头激荡,无法自己,泪水夺眶而出:“师母半夜三更到这里做甚?”
他心中忽然冒出了个可怕的念头:“想必师母万念皆灰,来寻短见的。”
余观涛尖酸刻薄,睚眦必报,无论做他的朋友,亲人,若是不够想得开,恐怕连死的心都有。他有时也会暗问自己,师父浑身的缺点,师母到底被他哪一点所迷惑?是师父长得帅么?可是他从来没见过师公有帅的时候?还是师父的花言巧语打动了她的心么?师父字字如刀,伤人倒差不多,莫非师母有说不出口的苦衷?
这二十年她是怎样熬过来的?是不是已经无法忍受余观涛?像她这样活在世上,是不是委实的苦恼郁闷?或许只有死,才是痛痛快快的解脱。想到此处,叶枫机伶伶打了几个寒噤:“师母你不能死。”
正是杨洁多年对他的庇护,才使他感到了温暖,这份情义,便是要他用生命去报答,他亦不皱一下眉头。霎时之间,豪气充塞胸臆,竟把和余冰影的约会丢之脑后。杨洁径自往前而去,不时回头观望,似在察看,是否有人追踪。
叶枫借着长草树木的掩护,远远跟在身后,一丝声音也不敢出,唯恐一不小心就让杨洁现。杨洁不知身后有人,快步往山顶走去。叶枫暗叫不好,心道:“原来师母要跳崖。”
他当即寻了条捷径,抢先一步,到达山顶,在离悬崖最近的地方藏了起来。他和余冰影常在后山玩耍,故而极为熟悉这里的环境。
这里每一块石头,每一根草木,都有他美好的回忆。叶枫动也不动,耳边似乎响起了余冰影银铃般的笑声,温柔的言语,洁白的月光,仿佛是她小儿女般的腼腆神态。全身暖洋洋地,犹如沉醉在梦里,竟似痴了。他忽然心里一酸,泪水又流了出来:“对不起,影儿……”
过不了多时,杨洁便出现在山顶之上。
皎洁的月光照在杨洁身上,看上去恍如仙女下凡一般,飘逸灵动,不食人间烟火。叶枫脑子一阵迷茫,一时之间,竟分不清眼前之人,到底是杨洁,还是余冰影?抬头望去,只见杨洁脸上神色怪异,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叶枫胸口剧痛,心道:“我以为我最苦,想不到师母比我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