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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依旧的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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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1页)

我那时候已经不小了,课本念到高三,言情小说也偷偷读了很多,我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她讲得不动声色,我也听得心平气和,可是听到最后,那温柔的声音竟是带着一丝哭意,仿佛是长了刺,扎得我的心生生疼得厉害。

十月份的时候林家的生意出了僵局,只得把海外的投资收回。事情还未解决,三叔和三婶便闹着离婚,因为分家产撕破脸皮一时不可开交。奶奶心脏病发作住了医院。三婶一向跟我关系很好,是个美丽的女人,每举手投足自成风景,没想过有一天会看到她歇斯底里的尖叫,摔瓷器撕照片发泼。她那般狼狈的样子也许再也不会有人看到了,一场气势汹汹的哭闹后,梳洗整齐,款款步出他家偏宅,背影决绝似是永不回头。十一年前,在我六岁那年,三叔也曾这样的歇斯底里,这样的背影,这样的决绝,为了娶她过门,抛开一切。十一年后,他们恩断义绝。

十一月份的时候,奶奶病逝,在箱柜整理遗物时发现很多旧时信件,没有信封,信纸早已发黄甚至干枯成褐色,里面的竖行小楷写得极潇洒飘逸,只看字迹便已让人刻骨铭心,落款是甫熙。我知道爷爷叫林康年,字瑾铭,他的小楷写得端庄大气。我因着迷那些字,匆匆伸了手只撕下一角,便交给了走进来的爸爸。给奶奶换衣服的时候,爷爷拿了信过来,放在奶奶床边,仔细的码成了垛,他的手略微的颤抖,因为我实在不忍心看他那样一遍一遍的将信纸整理整齐便去握住他的手,才觉出他在颤抖。也不敢多问,只是搀扶住他,那时候才恍然爷爷竟然也老了,老到能看得出筋骨,老到不能为我撑天了。奶奶被火化的时候只带着那些信纸,而她带了一辈子的戒指留给了我。我拉住她苍老的手,突兀光秃的手指,哭得一发而不可收拾,只觉地动天摇,那一刻才真真正正的觉得她离开我了,再也看不到她的脸其实比再也感受不到她的呼吸还让我难以接受。我始终留着那一角旧信纸,上面只有“艾叶”

两个字。我虽不懂中医,也知道艾叶是一味中药,因为小时候不经意浏览过奶奶的《本草经集注》,偶然翻到的那页“艾叶”

被细细划上了线,所以记得真切。

那个秋天使我远离了三位亲人,将我认定的爱情观一重一重变得阴霾,忧心自己的将来,其实不过是少女的复杂心思,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使我萎靡。又刚好转年高考,因为出国不出国的问题和家里隐隐闹着矛盾,而奶奶不在了,没人再护我,也不敢妄自提出主意来,我永远都在羡慕着仲微的勇敢,永远拿不出那样的勇气。于是在十二月的一天,大雪纷纷扬扬的时候,终于觉得疲惫不堪,只想寻处静谧可藏身。无头无绪的出走,没有目的的投奔,没有想过会被人找到。余清修顶着大雪敲开茶庄的门,第一句便说:“冷不冷,给你带了衣服。”

而我却怔怔傻在那里,他不是七月份时就飞去英国了么。

看我没有伸手去接,他就帮我把衣服披上,轻松的笑着说:“你真聪明,躲在自家作坊谁能想得到。”

我的泪落得很莫名,连自己都不知道已经哭了,直到他递手绢来,才觉得面上已是冰冷。我邀他进屋,给他泡茶暖身。他的五官在絮絮的热茶烟气里英俊出众,儒雅非常。

那一刻,我知道我爱上他了,也许爱了很久,比在他敲开门问我冷不冷的那一瞬还要久一点,远一点。

我问他:“如果可以留在国内可以念喜欢的专业,你会读什么?”

他想了想说:“大概会读医吧。”

他的声音一直都很暖很暖,好听到我的耳朵上都带着心跳。

后来我忍不住问他:“那天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说:“忘记了,只是凭感觉去找。”

他把那一天也忘记了,可我却始终忘不掉。如果可以我多想时间就停在那一天,暖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起伏的聊着天南海北的天。

可是,时间从来不等人,等不及我爱上别人,等不得他爱上我,就迅速的过往,开来。

十八岁时念了国内的大学读医科,我这辈子恐怕也只会做这么一件叛家的事情了。一读就读了七年,一等也等了七年。

二十五岁时又见了他,越发沉稳内敛。已经一步步从寡言的男孩清瘦的少年蜕变成了出色的男人。可是在他眼里我仍只是林家的长孙女,周仲微的青梅竹马。那时的仲微像是束不住的野马,虽收了玩心,却不改特立独行,离家创业,起初不是在b市的。所以,见到清修时他也很茫然,问我:“仲微还好么。”

我说:“挺好的,只是四处奔波。”

他就淡淡的笑着。七年没见,开口只问我别人。

然后事情发生的很戏剧,一日回家,妈妈告诉我爷爷决定让我和清修结婚,我吓了一惊。那年爷爷的身体垮得厉害,视力和听力都已是不行。可是,他一个人在书房时是摘了助听器的,却在我每每轻步站在房间门口时他都能抬起头对我笑,说:“妍妍回家了。”

仿佛只是凭感觉冲着我站的位置露着微笑。我再说些放假了或者回来拿东西,他就听不见了,只点点头含糊的说着好,让我走近些。

爷爷那样的身体状况,我怎么会狠心再去惹他生气,于是跟爸爸商量先订婚。那时哥哥也回国在打理公司了,他说话有了份量又一向宠我,所以事情还是顺利的。先订婚。虽然是订婚,却也有旅行,只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叫做蜜月,或者只是心灰意冷的两个星期。清修很诚实,他坦白告诉我,他有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