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第1页)
“咳……”
令狐团圆又吐出一口血,抹去唇边血迹后,她冷漠地问,“你杀了他?”
西日玄灏端详着她,答:“还没有。”
令狐团圆突然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过了一会儿,她道:“我脑子进水了。”
他冷酷地道:“你脑子一直进水。”
令狐团圆叹了口气,又道:“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何修为精进。”
“哦?”
她正视他,钦佩地道:“那是你二十多年来,一直以匿气之术强压修为,进展得看似缓慢,实则是恐怖的修炼。你藏得真好!”
西日玄灝眸光一闪,她说对了!但她能猜到并不稀奇,打了那么久,她再看不透,她就不是令狐团圆了。可令他无言感叹的是她的言下之意,他们在本质上其实异常相似,都在伪装和隐藏着自己的真实,她不得不做一个糊涂的浑球,他被逼无奈成为骄横的梁王,她压抑着她的本性,而他则隐藏着他的修为。
西日玄灝眸光闪闪,问道:“认输吗?女人!”
她摇头,笑靥如花,比起她的剑,他认为她的笑更强,“再战!”
西日玄灝眸光黯然,而那黯然却只有一瞬,当他笑的时候,令狐团圆觉得天黑了。
令狐约携潘岳跑回了南越,一手提着潘岳,攀上了翡翠玦。
“为何带我来此?”
令狐约将他放下,从容地道:“因为此地正是兼爱之始。”
潘岳惊叹,“这不就是团圆习剑之地吗?”
令狐约讲了个故事,时光倒转,仿佛带潘岳回到了当年,于夜色迷茫下,他似乎真的看到了那两个人。
“为什么是个女孩呢?”
风华绝代的梨迦穆望月而叹,他那袭白裳在月光下片片锒彩,谪仙般的容貌令人窒息。
年幼的令狐团圆扯了下他的白裳,“你当我是男孩不就好了?”
梨迦穆一怔,随后,他眉宇间怒放出惊艳绝伦的尖锐,“好!”
令狐团圆感到身子—轻,回过神来已被梨迦穆举在手里,她并不畏惧离地的感觉,只是不明白,这个如此美貌的男子,为什么不把他自己当美人呢?美难道分男女吗?她便如此问了,换来的却是被他狠狠摔下的痛,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山风呼啸,悬崖之巅的处境似乎也没有梨迦穆可怕。”
“我要教你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永远不要奢望旁人会怜悯你,这世上真正怜悯你的人己经死了!”
令狐团圆忍不住落泪,他们都说她的娘亲死了。
梨迦穆仰望高悬天际的明月,清冷地道:“因为你是个女孩,但凡能练就绝世武功的女子,都必须拥有―颗坚强无比的心。这是个男人的世界,一个男子获取成功尚且艰难,何况你是个女的。擦干你的眼泪,这是你最后一次哭泣。”
令狐团圆以手背抹去泪水,咬牙说的却是,“我就是个女孩,以后能不能练成绝世武功,跟我是不是女孩没有关系。”
梨迦穆动容,神色温柔起来,“那么,你就先活下来吧!”
白袖一展,令狐团圆就被他拂落山头……
潘岳长叹。
“所以我们也得好好活着。”
令狐约拍了拍他的肩,“孩子们还需要我们呢。兼相爱则治,交相恶则乱,不可不劝爱人也,我就这样说给无忧听的。”
雨没有停的迹象,她与他再战也没有止的迹象。两人皆修为浑厚、武技高强,按照正常情况,即便打上个三天两夜都有可能。他们不急,众人却着急,当西秦众多七月高手来到威远城前,万福、应三德等人也纷纷下场。眼看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令狐团圆与西日玄灏均狠下心肠,霎时,两种同样强大的剑境喷薄而出。
不再迟疑,放开谨慎;不再磨蹭,全力以赴、舍生忘死。椭圆形的剑境和锥形的剑境,如同两个孕育自天地的奇葩,并蒂绝艳又争奇斗妍。风聚雨散,千剑万剑,剑剑指天问地,气势磅礴竟席卷暴雨,将雨线裹成了雨剑,向八方激射而出。
一时间,城下血雨腥风,除了少数武圣级以上的髙手,余者无不中了雨剑凌迟,受剑境气场的强大威压,飙血如注。待那两位王者分开身形,城下还能勉强站立者,仅剩万福、十一月、应三德和四月四人。
西日玄灝薄唇带血,勉强以千人斩撑地,模样虽狼狈,令狐团圆却比他更惨,血透青裳,单膝跪地,竟站不起身来。
“你输了,女人!”
西日玄灏俯视着她道。他二人不分髙下,但他们所剩部属的人数却能决定胜负。
令狐团圆并不搭腔,甩了甩手中细水,细水在雨中微晃,仿佛深秋无力摆动的柳枝。
西日玄灝冰硬的声音,在城前刺穿众人的耳膜,“朕知道你不甘心,也知道你的死性不改,可朕还是一次又一次期盼着你能悔悟。这偌大的天下,唯有你有资格与朕比翼,而你非要以你的剑走你的路,哪怕走到无路可走!现在,你已经败了,永世翻不了身!”
令狐团圆望着他,眼眸又朦胧起来。玄衣沉重,玄剑凶悍,他就如同一座山,一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又好似一杆秤,却毫无公平可言地逼迫着人们,必须如此这般遵循它的称量法则。
雨仿佛小了,莫名的旋律突然幽幽地徘徊在威远城头。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哪怕是重伤昏迷的人,面孔上都呈现了一副玄妙的表情。天空仿佛明亮了,雨声逐渐听不到了,耳朵失去了作用,那旋律直接闯入了每个人的心扉。无谓之生死,无谓之虚实,忘情忘我的自然之音与天地融为一体,它松弛着每个人的心,呼唤着每个人心底深处那最柔弱和最纯粹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