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因伤调离(第1页)
一个月后,不甘败走的敌人起了疯狂的反扑,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
越军集中数倍于我的兵力做孤注一掷的抢攻。我军两轮炮击,毙敌于隐蔽队形中,其后集中老山战区所有火炮集群,向阵地前沿进行密集火力封锁,使敌后续进攻部队无法挺进。
经过殊死的较量,敌主力仍然被我死死堵截于主阵地沿线以外,无法前进,并且损失惨重。
越军经过一天的进攻仍然没有推进战线,遂誓死搏杀,以营团为单位集群向我阵地猛烈冲锋,结果遭到我军炮火覆盖,行动终告失败。仅仅在阵地一线,敌军便尸积如山,骸骨遍地,一战损员近四千人。
老山恢复平静了。
战士们仍在时刻警惕着,他们继承上甘岭的精神,长年蹲守着潮瘴闷热如同兽窟的猫耳洞。他们用钢铁般的意志和一滴滴血汗铸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长城。一代最可爱的人用他们的青春和生命扞卫着祖国的南大门,誓与飘扬于高岗的五星红旗同存共亡……
……直到五年后的一天,他们终于流着激动的泪水,搀扶拥抱着惜别老山——他们胜利了!
他们用生命,用美丽的青春年华,用无私的真情,用刚毅的坚忍,在非人的危机劣境中一步步迎来了和平的曙光!
他们欢呼,他们庆祝,他们像一群深山野人一样,呼吸着外面自由而新鲜的空气!他们睁开眯缝的双眼,傻里傻气地看着这个新奇的世界,这可是他们燃烧了自己才换来的美丽新世界啊!他们张开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是他们的眼睛、头脑竟不能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五花八门的新鲜事物,他们的嘴更像一台锈死的机器……
身旁一有电话铃响——有情况!
路上汽车爆了胎——卧倒!
夜里有人敲门——奶奶的死耗子,又往我洞里扔手榴弹!
啊,你们是和平的守护神!
啊,你们是一群可爱的孩子!
啊,你们将永远留存在人民心中,历史的丰碑将永铸你们的名字——最可爱的人!
……
在二十年前那场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父亲被弹片击断脊椎,面临高位截瘫的命运。当他万般不情愿但已无力回天的被抬回后方医院的时候,闻讯赶来的妻子并没有给他丢脸,也没有给他带来一丝不快,她甚至含着眼泪但却笑容满面的向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像个小孩子那样顽皮的对他说:老萧,你别怕,你的下半辈子有我呢!
可是,她每每偷偷躲在谁也瞧不见的角落里伤心哭泣,她心疼自己的丈夫,太心疼了……
不错,她,是一个中国军人的合格妻子;她,是一个战斗英雄的妻子!
硝烟闻不到了,可它仍在不远处弥漫着。父亲接受妻子和医生无微不至的照护,伤病渐渐康复。
他甚至可以在拆下石膏卸了钢钉之后慢慢尝试自己走路了。他是个钢铁一般的男人,打不倒,摧不残,他,又站起来了!
他的心情渐渐走出了郁积已久的阴霾。他总是在征询医生,问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战场。他的兵,他的战友们可都在枪口下挨着,都在日夜思念他回去呢!
医生总是说,情况很乐观,不过需要再观察观察才能下结论……于是他满心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他几天一个报告一天一个电话骚扰着上级领导,要求尽快回部队,回前线。
他终于盼到了。他盼来的是战斗英雄的勋章,他盼来的是长那张温情的脸和他冷酷的决定:你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再回一线部队,调你去北京,到军区任职,回家好好修养!
医生说,父亲可以正常活动。但是,一生都不可能再负重了。
他玩儿了命的誓死不从!他给长撂脸子,还骂骂咧咧,甚至哭哭啼啼……他一个英勇无畏的战斗英雄,一个为人夫为人父的大男人,一个合格的军人,他,一团之长,竟当众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不过,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笑他。他们无不侧目落泪:看呐,这就是我们祖国最可爱的人!这,就是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优秀战士!
长们没有怪他,只是坐在床头和蔼地抚去他脸上的泪水。末了,长威胁地扔出一句:你选一头吧,调动,还是复员?
父亲没得选。祖国没有抛弃他,战友没有抛弃他,战场更没有嫌弃他。只是,他已不再适合站在硝烟的战场上了,那不再是属于他的天地,硬挺着回到战场只能给自己给战友们带去不幸。退一步海阔天空,自己忍受吧!
他听过太多战友负伤离去时那依依不舍的誓言:“我会回来!”
唉,被抬走的,还有谁能回得去战场呢?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竟败得这么彻底,他竟连自己的部队都回不去了!他要跟自己奋斗忠守的岗位说别了,他要向和自己生死与共的亲爱的战友们说别了……祝你们好运,祝你们早日奏响胜利的凯歌,凯旋归来!
父亲的感情渐渐平复了。他无奈的平静下来,等待他的是漫长的康复治疗。
可是,故事还远远没有到平淡的结尾……令他万万没想到的,也是他绝对不想面对的事情终于还是生了——
萧云志的妻子童静,她寻来了!
……
“那时候,我心里难受极了,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没人能帮我,包括你妈妈——因为她也不知道内情。”
父亲向我平静地诉说。但从他不平静的语气里可以听得出,对于那件事情,他至今思之仍心有余悸。
我心里一沉,掐灭手中的烟,转眼去看父亲;“爸,是不是……萧叔叔他……”
我急切期待父亲的答案。
父亲面色平静,尽管他极力掩盖内心的波澜,在我面前总是很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我还是从他呼吸的频率品出了端倪。
“哦……你想到了什么?”
父亲反过来问我,却面无表情。
我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嗫嚅道:“是……他出了什么意外吗?被俘了,还是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