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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叶朝还是被痛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在祁业翔的豪华卧房里了,白色,周围全都是白色。
“先生,您醒了?”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叶朝努力的挣开红肿的眼睛,寻声看去,只见一个小护士的正挣推着一个小医护车站在他的床前,帮他把快空的输液瓶换上了个新的,“是另外一个先生送您过来的,您放心,您的东西他都托付给医院保管了,有您的身份证和两万元钱。哦,那位先生帮您填住院登记表的时候说不认识您,可是他帮您预付了全部的医药费耶。真是个好人呢!……”
叶朝转头向窗外看去,想辨别现在是黑夜还是白天,结果直射的刺目阳光一下子照的他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叶老二拿着打工赚回来的一万元钱,高兴的就差没放鞭炮庆祝了,在村里逢人就吹嘘自己的儿子在城里是多么的有出息。
晚饭过后,叶暮私下里跑到东屋叶朝睡觉的地方,拖鞋爬到炕上问哥哥为什么脸色那么差。
叶朝只是朝他笑笑说:“这些天没睡好觉。”
然后就一把揽过叶暮的肩,“哥不在的这一年多好好学习了吗?记住别偷懒!咱家没钱、没背景,你要是不想耕一辈子地,不到城里给人家卖汗当苦力,就好好学,知道了吗?”
叶暮看着哥哥并不粗壮的手臂上一道深深的划痕,那是叶朝在工地干活时出了事故留下的:“哥,你在城里好吗?城里人欺负咱吗?”
“傻瓜!”
叶朝笑着摸摸弟弟的头,“你自己长本事就没人能欺负你了,你得让人家看得起你。”
叶朝黑宝石一样明亮清澄的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就算是喜欢的人……你自己什么都不行,人家又有什么理由看得上你呢?”
“哥,你怎么了?”
叶暮也将头枕在枕头上,紧靠着叶朝,看着他。
“没事,”
叶朝眼中闪过一瞬光辉,“对了,还没告诉你呢,哥要回来读书了。”
“啊?跟爸说了吗?他不同意怎么办?”
叶朝用手臂撑起半个身子:“还没说呢!不过我主意定了,爸不同意我也要读。告诉你,”
叶朝压低声音笑着对弟弟说,“我这次在城里赚了两万呢!给爸的只是一半,那一万留着咱俩读大学用,不够了哥以后再挣!有了知识才有出路,你哥不能给人家扛一辈子的砖头啊。”
深蓝色的冥色渐渐笼罩了大地。乡村里的夜是寂静的,偶尔能看到谁家升起的炊火,白色的热气在寒冬的夜里渺渺的上升,紧接着几声犬吠声不知从哪个方向远远的传来。
尽管父亲的强烈反对,叶朝还是再一次的走进了高三的课堂,只不过这次上的是补习班。每天冥色尚浓的时候,叶朝便会起床做好饭,简单的吃点后便叫醒父亲和弟弟,自己则将一个馒头和一小罐咸菜赛到书包里上学去了,而每天夜里又要点着蜡烛看到鸡叫三更的时刻。叶朝原来的成绩就很好,半年下来,在那个炎热酷暑日子里的高考中,他竟考了县第一的成绩。当全国著名的c大学的通知书寄到叶家的时候,即使是原来强烈反对儿子读书的叶老二也整日的面泛红光,真的去村口放了两挂的鞭炮。
……
一直到叶朝大学毕业,他没有再见到过祁业翔,因为c大学所在的珠市离烨市远隔了两个省份。然而这并不等于他对祁业翔的消息一无所知,至少那些无孔不入的报社记者不会错过任何一个采访这位金融、地产界新锐的机会,再加上祁业翔身边经常更换的女明星,更为这个年轻富翁的私生活上了抹瑰丽的一笔。
大学毕业后,叶朝在大学招聘会上和专门经销电器的“信然公司”
签约,无论是薪水还是职务,都令他的同学们羡慕不已。然而让叶朝心有芥蒂的是,“信然”
是烨市的公司。
“哎哎哎,又有新闻了啊,那个祁业翔又和程家静好上了。”
沈峰一边大嚼着小笼包,一边拿着一张八卦报纸,用他地道的东北话说。
“啊啊啊啊啊!!不是吧!”
韩肇辉用枕头蒙住脸,做出无比痛苦状,“程家静是我最喜欢的女演员了!!!怎么被那个混蛋领先了一步。”
“算了吧辉子,”
赵赭拎着洗好的袜子走进宿舍,刚好听见了刚才的那番对话,“等你追到程家静的时候,我早他妈的追到小甜甜布莱尼了。”
他说完便一边挂着袜子一边对上铺的叶朝说,“走走走,老三,打球去,看什么书呀,约都签了,快点快点,李亚他们都等着呢。”
赵赭说完后发现叶朝还没反应,便爬到上铺,这才看到原来叶朝正带着耳机在听walkan,赵赭一把将叶朝手里的书夺下:“看什么英语!?都过了6级了你还看什么英语!哥们儿四级还没过呢,走走,302宿舍的都等着你打球呢!没你没前锋……”
于是叶朝便被赵赭拉了下来。
……
叶朝上次离开烨市的时候,是个近冬多风的寒冷日子,这次再回来,则是个高温干燥的夏日。在正式上班之前,叶朝在一家叫“梦幻”
的酒吧里找了份兼职的工作,两年之后他才知道这里不仅是烨市鲜有的高级酒吧,而且还是个有名的隐秘的gay吧。
不知道为什么,当叶朝在“梦幻”
的包间里再次见到祁业翔时他并不是非常的惊讶,甚至没有什么感觉。
祁业翔的样子还和5年前一样,只不过没有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多了商人的圆滑。祁业翔几乎是叶朝在这里工作半个月以来见到过的最有礼貌的客人,每次叶朝为他上茶酒的时候他都会说“谢谢”
,他看向叶朝的眼神也是温和而有礼的,含着微微的笑意,这让叶朝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风起的秋日,一片火红的柿子林中祁业翔在燃烧的晚霞里,对着他笑……
现在的祁业翔和他在那个寒冷广场的长椅上碰到的那个人完全的不一样,于是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渐渐的有了变化,叶朝从刚开始的自然变得局促和尴尬起来,一直到祁业翔和他的那些生意伙伴谈完事情要走的时候,叶朝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经过叶朝身边的一瞬间,祁业翔将厚厚的一打小费塞到叶朝的手里,叶朝愣了愣:“先生,我不要。”
祁业翔笑着温和的说:“拿着吧,我每次来都给他们的,今天你又特别周到……”
叶朝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些和祁业翔一起过来的有些微醉的老板们就闹哄哄的叫着:“祁总,走走,去‘浴都’做按摩去……”
便将祁业翔拉走了。
香槟里微泛着白色的泡沫,浓妆的女子将紫色貂皮披风散散的搭在身上,喝醉了的人眼里带着红色血丝在卡拉ok那里高声的比赛着扯嗓子,色彩变幻的舞池里有人在跳着踢踏舞,一个女子正在钢琴边唱着撩人的歌曲……祁业翔这些天常常来“梦幻”
,有时和一群人,有时则只是一个人一直冷冷的坐在远处看着,好象和这热闹的一切完全无关一样……可是叶朝却能时常感觉到他如炬的目光,因而也变得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