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1页)
沈夫人虽然也对小女儿的新物件很乐见其成,可到底这事做得有些出挑。特意留下世雅来,本想眼提耳命一番,却在看到女儿先是担心,后来神色渐渐委屈,却依然没有半句辩解的模样后,心渐渐的痛了起来。
摆手让世雅回屋后,眼眶终是忍不住酸涩。
“娘!”
沈世宗怕娘责怪妹妹,明面上走了暗地里却绕了回来。从角门进的内屋自然把妹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母亲原先看样子果真是要训的,可在让妹妹离开后,却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慢慢从帘后踱出去,轻轻安慰母亲:“娘,世雅如今才算是真正懂事了。您要为她欢喜才是。”
“娘知道!”
沈夫人不愿意在儿子面前露出软弱来,拿帕子试干净眼泪来,回头攥住了沈世宗的手。看着身前这个已然初有稚形的翩翩少年,想起初见他时的羸弱……真是万般滋味在心头。哑了半晌后,略是自嘲:“娘只是自责,若不是因为我,你和世雅也许……”
“娘!您这是说哪里的话?儿子和世雅是您血肉化成的。十几载含辛茹苦,您为儿子和世雅受了多少委屈,操了多少心?如今儿子和世雅都大了,轮换到我们来照顾您,那是天经地义的。您若为这个内疚,岂不是让儿子和世雅愧无立锥之地?”
……
服侍母亲歇下后,沈世宗转脚来到了世雅住的荫玉阁。
果然的,世雅没有睡,趴伏在镜台前,神色怔怔的发呆。青沅翠浼两个已经铺好了被褥,见少爷来了,知道有话说,便退了出去。
沈世宗拉了一只小凳来,坐到了镜台边,看看小妹那一副若有委屈的模样,浅浅好笑。摸摸世雅那一头鸦羽亮缎般的长发,柔声安慰:“与人交际便是如此的,今日你哄哥哥我与母亲,尚且如此委屈。那明日出阁,哄转夫婿公婆时,还不得哭坏眼睛?”
岑染已经对这种‘命运的巧合’没有解释的任何了。作为一个前世活了近三十岁的女子,当然明白场面应酬的重要性与个中委屈、利益交隔。不过是你来我往,互相骗过的场面把戏而已。既然沈世宗把‘瓷罐’事件认定成,沈世雅终于想开,想学得如何讨好人前,而拿他与沈夫人做的先河。那么……事实上,岑染也真的是在讨好这二人,只不过理由不太一样罢了。
见世雅一句话不想解释,沈世宗微叹了一口气,从妆盒里拿了一只沉木梳出来予妹妹梳发:“哥哥和母亲再疼你,也不可能一辈子天天护着你。你如今渐渐大了,懂得在这种事上用心,哥哥和母亲都很安慰。只是……”
梳子停了停,想想世雅的年纪,可又想着韶华易过,便还是说了:“咱们盛华朝的女孩子虽然十八岁后才出嫁,可是议亲大许是从十二便开始了,十四五正式抬上议程,十六岁怎么也把婚事订下来了。世雅,你、你对你未来的夫婿可有什么想法?早些告诉哥哥,哥哥心里也好有个底。”
这样的事,放在别人家都是父母管的,哥哥顶多帮忙拉一下皮条。可在沈家……沈世宗知道妹妹这一年来已经学会怎样体贴母亲,不肯为一点事惹母亲不快。而母亲虽然也心忧世雅的终生大事,却因为世雅的腕伤咽疾一直不敢和她挑明。
这话,最后便落在了沈世宗的嘴里。
他们兄妹本便亲近,从小无话不谈,哪怕是‘坏事’,也一起瞒下,有商有量。这等正经大事,自然要说清楚的。
岑染心中吐血,才十二岁的身体就考虑这种‘大事’实在是心急。不过想着这是人家盛华朝的习俗,也只得入乡随俗。嫁个什么样的人?扶额仔细想想,好象从上辈子开始,这个问题就没有在岑染的脑海里出现过。很小很小的时候,岑染便已经对婚姻失望。如今自然更不必说。如果在婚姻自由,法律明文保护一夫一妻制的二十一世纪都无法保证婚姻的忠诚可靠,那么在这么个见鬼的的诡异世界里,沈世雅又为什么要对婚姻有所期许?
见妹妹目露迷惘,沈世宗心头更加酸涩。父亲的薄情,到底是伤了妹妹的心。自己是个男儿,可以自我掌控大半人生,世雅的命运却要由另外一个男子来布置。想安慰一下世雅,世上男人不是都如父亲一般。可转头想想入京后的所见所闻,还有母亲把世雅送到净心庵‘学笛’的苦心,便更觉得今天这个话题开得不算理智。
故意打了一个哈欠后,笑着揉了揉沈世雅那嫩嫩的面颊:“快别做这副酸样了,反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只要你心里上了这个心便好。想好了,便和哥哥说,记下了?”
岑染点点头,看看沈世宗一脸的倦色,便赶紧劝他回屋休息了。
在未来盛华朝前,岑染对‘张生崔莺莺’私会定终生的戏码没有多大的感觉,除了感叹一下崔莺莺的不长脑袋和张生‘终于理智’之外,具体情形不予置评。然后……
隔着纱帘,看看五六米外睡在美人榻上的青沅,很是撇嘴。这还是楼上,楼下耳房里睡的翠浼和林妈妈。荫玉阁墙围的抱厦环廊里睡的服侍沈世雅的六个二三等丫头。这等铜墙铁壁下,想发生张崔的那类事件,实在是需要‘脑补’。都说湖南台的于正脑残,如此看来那位元大才子估计也是个正经没见过世面的。亦或者……唔,权倾势倒,大厦倾覆后,那样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的。沈庭的官位虽然做到了正三品,可是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怕是再往上升难了。沈夫人到底想怎么收拾这位夫君,又和‘娘家’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岑染全部一无所知。可能会好,可能会差,亦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