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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頁(第1页)

問琴道:「姑娘這幾日盡念叨著,每日派人過來打探大爺的消息。剛剛得了信,就派奴婢過來迎大爺過去;若不是姑娘身子不便,怕是就要親來呢!」因為是娘家帶來的陪嫁,雖然在府里稱呼曹佳氏為福晉,在曹顒面前還是按照舊日稱呼。

曹顒點了點頭,並不意外,歷史上自己這位姐姐好像生了五、六個兒子,眼下算上肚子裡的才兩個而已。將滿周歲的長子福彭,應該就是歷史上曾被康熙撫育在宮中,最後做了乾隆伴讀的那個。

曹顒上馬,問琴、弄書兩個上車,一行人去了平郡王府。

平郡王府位於西城石駙馬大街,始建於順治年間。作為開國八個鐵帽子王之一,平郡王這支出自太祖次子第一代禮親王代善。第一代郡王是代善長子岳托,訥爾蘇的曾祖父,封號是「克勤郡王」,是死後的追封。待到訥爾蘇父親承襲爵位時,被康熙改封為平郡王,克勤郡王府也改名為平郡王府。

曹顒雖然上輩子在北京,但是正宗的王府除了雍和宮,其他的還真不熟悉。而雍和宮,作為兩代帝王龍潛之地,成了皇家的喇嘛廟,更像寺院一些。

眼前是五間高脊灰瓦的門房,三間朱漆大門,中門緊閉,只有西門微微掩著,看來是經常開的。

門前的幾個王府下人見一個少年公子騎著馬隨著王府馬車而來,不知該如何稱呼,就見馬車裡下來兩位府里的管事姑娘:「還不快見禮,是江寧的舅爺來了!」

江寧,那可是福晉的娘家。幾個下人打千的打千,牽馬的牽馬,很是殷勤。曹顒下馬,示意小滿打賞,自己跟著問琴與弄書兩個進了王府。

「幾位大哥,這是我家主子賞的酒錢,哥哥們抽空去喝上一盅,解解乏也好!」小滿笑嘻嘻的送上兩個元寶,這幾個下人又是一番奉承。

進了大門,饒過影壁,順著銀安殿西側走過,問琴與弄書正猶豫著是引曹顒去客廳還是偏廳:客廳過於鄭重,偏廳又怕怠慢。

曹佳氏得了消息,已迎了出來。她梳著兩把頭,身穿寶藍色繡著紅色蝴蝶的華貴旗裝,腳下卻沒有採花盆底,而是穿著一雙藍色緞子面的軟梆鞋。肚子雖沒顯形,但因生育過的緣故,曹佳氏體態比出嫁前稍顯豐滿,原本的鵝蛋臉更顯圓潤。

見到弟弟,尚未開口,曹佳氏的眼圈已經紅了。

曹顒心裡一軟,施禮道:「姐姐!」

曹佳氏身後的幾個婆子神色有些古怪,這稱呼有些於禮不合,要知道主奴有別,就算是同胞姊弟,一個嫁進王府為嫡福晉,就是正經的主子;一個不管是父祖多顯赫,也不過是皇家包衣,是奴才身份。只是王府里沒有其他長輩,內宅的事都是曹佳氏獨斷,哪個敢在這個時候進言?

「嗯!」曹佳氏點頭應後,打量起曹顒來:「個子高了許多,竟是大人了!」說著,拉起曹顒的手,一邊往裡走,一邊細細詢問江寧父母的情況。

曹顒雖是弱冠少年,但是畢竟大了,不好進二門。因此,曹佳氏將弟弟帶到王府書房隔壁的茶室敘話。

曹顒帶來的禮物不重,由跟著的問琴與弄書捧進來。

丫鬟上茶後退出,屋子裡只剩姊弟二人。曹佳氏見弟弟帶來的禮物中有個盒子尤為華美,忍不住打了開來。裡面是一串珍珠腕串,珍珠有小拇指蓋大小,最難得的是一串十八顆珠子看上去一般無二,都是上品。這幾年不僅御用的東珠采量少,連南珠也不如過去那樣供應充足,因此市面上好的珍珠可遇不可求。這樣一串珠子,最少也能值上幾千兩銀子。她微微皺眉:「都是自家人,何苦拿這些個,太靡費了!」

曹顒笑笑:「姐姐不用惱,這些都與那『鐵觀音』與『龍井』一般,並不是外面買的。」

「啊!」曹佳氏輕呼出聲,看了看門口,低聲問道:「咱家經營採珠了,如那茶葉般,還是弟弟的主意吧?」

曹顒回答:「嗯!」端起茶杯,喝了兩口。

曹佳氏神情略帶感傷:「怪不得世人都重男輕女,男兒頂門立戶,確實比女兒有用的多。」

「姐姐說這些做什麼,不過是為了幫家裡還虧空罷了,父親畢竟上了年歲,若是因這些瑣事傷了心神終是不好!」曹顒放下茶杯,勸慰道。

曹佳氏皺眉:「自打去年鬧什麼戶部查虧空,我就跟著懸心。前些年,家裡迎駕,我只覺得熱鬧氣派。如今當家理事才知道,那都是用金子銀子堆出來的熱鬧。幸好後來父親來信提到,家裡早些年收了幾處茶園,添了進項,虧空也開始還了。」

曹顒指了指那珠串:「這個明後年也能夠有所進帳,加上先前幾處茶園,三五年內就該還得差不多!」

曹佳氏鬆了口氣:「那就好,從去年開始,父親兼任兩江巡鹽使,怕也是萬歲爺為咱們家虧空給的恩典,好用鹽科截留的稅銀來還帳。可畢竟不是什么正當門路,若是有人鬧出來,又是一番不乾淨。幸好有其他進項,父親也不用選那下下之策。」

曹顒點了點頭,那拿鹽稅補虧空確實不是好法子,好像歷史上就因為那個使得曹家的債務到雍正朝都沒還清。

曹佳氏見曹顒沉思,略有所悟:「怪不得父親送你去清涼寺守孝,如今我算是明白他老人家的用意了!」

曹顒看著姐姐,不解其意。

曹佳笑答:「小弟過去雖禮儀周全,卻終是帶著疏離,面對至親也不例外,疏離中還帶幾分著傲氣。如今,卻像寶劍入鞘,鋒芒盡斂,只剩溫文儒雅,這莫非是佛法無邊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