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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来,他们不是没有注意到鹏鹏这些异样,但他们总当作这是鹏鹏的认真和傻气。
没有想到全是因为他有一只耳朵是聋的?怎麽会这样?鹏鹏是他们那麽宝贝那麽珍爱的小孩,从小到大,他们连他身上出现一点擦伤瘀伤都舍不得!
锲而不舍的推敲追究,他们终於明白,前年他俩失踪时,夏老爷那焦急的一巴掌,把他们的宝贝给打残了…
对父亲的辣手感到愤恨,兄弟俩从此不再和老头说半句话。
然而,这事的责任能全都推到为了自己的儿子心乱错手的父亲身上吗?双胞胎知道,一切的根源,都还是出自於他们自己。
「都是你,当初要不是你坚持要出去给鹏鹏买糖……」
「我?买完糖是谁一定要绕去给鹏鹏买烤羊串?」
心中那极度的愧疚和痛悔无处可发泄,便只能转移到同自己有著一模一样的外貌和个性的手足身上,每一次的自责之後,紧接著就是兄弟间严重的争执。
南南北北之间你我不分的深厚感情,也因著鹏鹏那只再也听不见的耳朵,而逐渐产生了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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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6
争执,怪罪,介意。
一开始,只是些细小的介意,而那些小小的介意,都是出於计较和比较的心理。
因为鹏鹏和北北多说了几句话,南南的心中有点不太快活。
因为鹏鹏在南南爱抚著他时多呻吟了几声,北北也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鹏鹏在喝著北北给他带来的汤时看起来比吃著南南给他带来的水果还满足,於是南南心想,莫非是鹏鹏比较喜欢北北给他的食物?
鹏鹏在听著南南讲著趣事时笑得比北北给他说笑话时开心,於是北北怀疑,难道鹏鹏对南南说话的内容比较有兴趣?
鹏鹏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有动作有表情会吃会笑会讲话会思考,一天下来那小细节是何其多,可这些再正常再平凡也不过的小细节,全都成了双胞胎计较的点。
随著年纪的增长,孩子们的心思和感情又更成熟了些,这些小事也只是个表徵,他们更介意的是,到底在张鹏的心中,谁的份量占得多一点?到底张鹏对他俩的好感,哪个多一点?
从小到大……应该说打从娘胎就难分你我的两人,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玩乐一起,学习一起,连把鹏鹏捡回来宝贝他喜欢他都是一起的,他们从没思考过自己个别的事情,从没分过你我,北北南南向来也都是放在一起的一双词,可是因为鹏鹏,开始有了变化……
而每一次为了鹏鹏所产生的口角,将这些负面的思绪推至最高点。
已经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两兄弟除了对鹏鹏更加的好更加疼惜外,彼此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差,最後,「一起」都不维持了,你走你的,我玩我的,各自过各自的,连找鹏鹏这件事也都不一起了。
鹏鹏不傻,双胞胎的情况他是知道的,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他多少也知道导致他俩感情生变的就是自己……虽然具体的原因他不是那麽明确了解。
不管是北北还是南南,都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不想看他们争吵翻脸,不想看他们渐行渐远那内疚和焦虑的心情,展现於外的就是郁郁的神情,可不知道自己那难受的模样,却让北北以为他是没见著南南、让南南以为他是念著北北所以才不开心……
於是更多的计较、忌妒之下,是更深刻的独占欲……
「为什麽在这世间要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存在?」
此夜,南南轻轻吻著鹏鹏的唇,看著那因分身在他手中被捏揉著而意乱情迷微微呻吟的男孩,他又爱又恨……爱这孩子入骨,却恨著他无法完完全全属於自己一个人所有。
「真希望我娘当初生下来的,只有一个我。」
彼夜,北北在发泄之後,将嘴脸边都还沾著自己白浊黏液的男孩紧紧搂在胸前,那低喘的声音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了,那柔韧的身子让他爱不释手,只想就这麽永远揣在怀中,可终究却还是得放开手。
夏北夏南不亏是双胞兄弟,极富默契,爱上的人是同一个,喜欢的味道是同一口,就是成日不相往来,但那不经意的抱怨却也是同出一辙……
张鹏被他们彻底地吓坏了,他每日每夜都在心中默默祈求希望少爷们能够和好如初,结果不但没有实现,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已经恶劣到想要否认对方的存在了?
再这样发展下去,他们不会和好,他们甚至有可能会做出伤害彼此的事情……从小和他们一起长大的鹏鹏,最是了解他的小主人们那义无反顾的冲动性子了。
如果他不是这麽笨这麽无能,也许他能够想到什麽好方法来帮著南南北北解决这些问题,如果他不只是一个只会砍柴抹地板修剪花木的粗人……
他为这事思考了很久,莫约有一年之久,最後,他做出了个决定。
那天,他陪著北北吃午餐顺便玩吃小孩游戏,傍晚,他又同南南一起爬到宅院的小山後去赏鸟兼摸鸟。
深夜,所有的人都熟睡了以後,他将自己穿戴整齐,然後轻手轻脚地离开了通铺房,来到了那个当初他被捡回来放著的秘密洞窟。
他打开了个纸包,里面放著的是後来他又仔细收集著的,南南和北北的头发。
轻轻软软,细细长长,张鹏将那丝丝乌黑缠在他粗糙的手指间,黝黑的脸上,是万分不舍的柔情。
明明是一样的黑软一样细长,但他却能从中分辨哪些属於夏南,那些属於夏北,就像他永远都不会错认那连他们生父生母都无法辨别的双胞胎兄弟,对他来说,北北和南南,两个少爷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他能分出他们,却分不出是哪个重要些,哪个好些,分不出是哪个让他如此难舍又挂心……
他不想要这世界上只有北北或只有南南。
将发丝包好,谨慎地塞入了衣带中,他脱下了颈子上用红绳系绑著的黄色小符袋,点了折子引火,将它烧化。
那个娃娃脸的道人,还是一张娃娃脸没任何的变化,也不知道从哪进来夏宅的,就这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假山之外,鹏鹏知道,当他离去时,也会这麽无声无息,连点痕迹都不留下。
拜了师,张鹏再也不是夏家的一份子了。
「师父,我想留个字条给少爷们。」
他知道,如果他什麽都不说就离开了,少爷肯定会找他找到死,寻他到疯掉……他已经给他们带来那麽多的麻烦,怎麽能够让少爷再为他奔走?
可是鹏鹏,连个字都不会写。
最後,他在师父的协助下,一笔一画,像是在刻字般,在一张小小的纸片上,留下了七个字:
「北北南南我走了」
那个北和南字,写在纸上,也印在他心上了。
於是,张鹏离开了这个他住了七个年头的地方,离开了他最珍重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