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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1页)

它绝对不是一个偶然!

一种深深的恐惧彻底袭击了我。如果说这种浅显简单的小诅咒都能够应验的话,还有别的呢?!比如【小黄瓜穿越到文里去接受轮爆】这种可怕的留言,我天天都能收到!

昨夜混乱拥挤的夜店人群,舞台上雌雄莫辩的美人,北京夜晚的街道,疯狂的飙车,还有那句话……此刻都好像不存在了一样。我的脑袋容不得一丝一毫留给它们了——社交生活算什么?此刻我的事业已经遭到了巨大的冲击!

我立刻就丢下方便面,强力行动起来;我把我不知道藏在哪儿的丙烯颜料摸了出来,又到处找到了红布条,甚至跑下楼去小卖部买了香——小卖部竟然真的有这个!虽然那个店员像见鬼了一样看着我——最后我把那包没有吃掉的面供在电脑前,对它燃了三炷香,双手合十,连连作揖,口中拼命念着额头上系着的布条上的字:

【祥!瑞!御!免!恶!灵!退!散!】

同时,这一副字被我用黑色颜料血淋淋地写在了红布上,就挂在了电脑桌前!

做完这一切我终于松了口气。我察觉到巨大的汗水从我额头上一直顺流而下,一摸后背,冷冷的,全是水,衣服也已经湿了。

我叹了口气,泄气地把衣服脱下来,再跳进浴缸里。

热气升腾起来的时候,我终于觉得自己感觉稍微好了一点点……只是一点点而已。我想到很多事情,作家的,普通人的,网络的,现实的,过去的和现在的——一定会有很多人觉得我有病,对不对?

我和百合子曾经在喝茶时严肃地讨论过这个问题,关于作家最怕什么——我想她今天的起床气过去之后,她得知真相了之后,她一定会比谁都大惊失色。

“最怕收益不好么?不……那只是你写文的问题,”

我说,“无论怎样,如果你连写出受欢迎的作品都做不到,你也不算是自称作家了。即使是违背自己的意志写点小白文,都不会写?那算什么,那只是你没本事,不算到了‘怕’的地步。”

“也不是最怕跨省。”

她镇静地说,那样子活像吞了一块冰。

“是的……跨省只是这个时代的概念,只是这个时代而已。而真正最恐怖的,是那些深藏在永恒的历史中的东西……”

“比文革更可怕的是文谶。”

她果断地说。

是啊,文谶,文谶。自古以来,所有的作家都在疯狂逃避着这个宿命般的命题。文谶是什么?文谶就是生命中的be,是命运的嘲弄,是你上天给你这个玩弄文字的人的惩罚。你想想,如果你写了什么,你的命运也注定发生了什么,那是不是很恐怖?

比如网文圈最负盛名的江南老大,写到兄弟分道扬镳就真的之后和自己的兄弟们分道扬镳了,写到故事中的王朝分崩离析九州帝国就真的分崩离析了,写到主角经常爱某个女孩子而不得就……据说他曾经为女朋友写了一本书,写完就失恋了……

江南老大的事迹,这十年来我们一直看得无比唏嘘。姑娘们当然都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追忆【他们相爱相杀】【你真的爱我我早该明白】的那些痛苦又充满戏剧性的往事,每个人都在感叹,还有人感叹幸亏他没有明着写主角搅基,我也一样——在感叹的同时,我也充满了恐慌。

历史上文谶的作家,当真不在少数。比如奥威尔写完《1984》就像主角一样带着忧郁和病痛死去了,比如萨冈当真像她出道作《你好,忧愁》那样风流不羁了一生——当然这不是什么坏事;比如张爱玲也和她的出道小说《第一炉香》里那样,爱上了一个几乎害了她一生而且也不爱她的男人,比如王小波,我一直觉得他的作品里就带着英年早逝的味道……

一个作家能够收到的诅咒,从方便面没有调味包开始是第一步,然后逐步升级,走到最后,就是文谶。

——如果我也这样了,该怎么办?

我真不知道。百合子当时是这样对我说的:“这是不可避免的。仓颉造字的时候,鬼夜哭……对文字我们并没有怀着永恒的敬畏之心,一旦你玩弄了文字,上天必然要给你惩罚,无非是看给你多少。”

我觉得我的心里沉甸甸的。我在想我写的那些东西……我写过什么?我写过主角被跨省的吗?我写过主角失恋的吗?我写过……哦,我真的写过男主角女装搅基,不会最后我要真的基了吧……

“哗啦”

一声响,我猛一下从浴池里跳了起来。水湿淋淋地滑下去,浴室里满满的热气,我却只觉一股子凉意从脊骨直直蹿上来——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的回忆都回来了!

我仓皇逃出浴室,套上衣服,喝下一大杯白开水,咬着牙打开笔记本开始写文;我都已经吃方便面没有调味包了!还要怎样!再不写我上厕所连卫生纸都没有了!再不写我就真的穿越成陈聿哲了!那就太可怕了!我才不要搅基!

我才不要承认我一大早跳来跳去神经质一样烧香拜佛是为了找事情做好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吧,我是个作家。

我生来就是个作家。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疯狂地敲字。

***

中南海最美丽的季节是秋天。红叶飘落下来,洒在寂静的路边绿草上,天空也蓝得好像小人鱼的眼泪。

我忐忑不安地走在这条路上,鸟一直在叽叽喳喳地叫,却看不到它们的影子——事实上,这种叫声有点像是广播剧里的连续音效,稳当得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