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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未來天師的保證,阿狗這才開口:「我聽老人說,當年的上一任繼承人,也就是本該排在你前面那位,在成年祭典開始前出了意外。」
「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啊。」巫辭笑著搖搖頭,步履輕快地朝前走去,「我們趕緊回去吧。」
「啊?你也知道?」沒想到巫辭竟然是這個反應,阿狗噝了一聲,快步追上他,一邊嘀嘀咕咕,「不應該啊,這事不是不讓提嘛……」
這件事確實是族中禁忌,但總會有風聲走漏出來,巫辭早就有所耳聞。
據說,上一位天師繼承人的成年祭典並沒有成功進行,不僅如此,人也在第二天就離奇失蹤了。此後十八年,族中再也沒有人見過他,更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裡。
這件事成為了巫覡族的禁忌,誰都不讓提。
「這世上哪有絕對的秘密。」巫辭走得輕而快,烏黑的髮絲和符紙耳墜隨風搖擺,「不過,你知道他當年到底是出了什麼意外嗎?」
「這我還真不清楚,當年我也就三歲,想知道詳細情況的話,估計要問老天師了。」阿狗跟在他身邊,撓撓頭,「哎呀祖宗,我們別聊這麼晦氣的話題了,今天是你的成年禮,肯定順順利利的。為了這一天啊,我娘從三年前就開始在神師廟裡為你念經祈福了。」
巫辭唇角微揚:「等成年禮結束,我明天肯定登門拜訪,親自感謝老姨。」
「你說的啊,你明天必須來我家。」
談笑間,兩人已經下了山,順著羊腸小徑回到村落附近。
隔著一大段距離,他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佇立在村口,似是在等待著什麼人。
巫辭一眼就認出來,這個人是巫覡族的現任族長,也是他的師父,老天師巫正清。
阿狗也瞧見了那人,兩人默契地同時噤聲,一齊加快腳步,來到巫正清跟前。
「師父。」
「老天師。」
與小輩們身上經過改良的著裝相比,巫正清身上的玄色道袍更顯傳統。他雖然已經年過花甲,卻依然保持著鶴髮童顏的面貌,整個人看起來仙風道骨,神采奕奕。
看到他們,巫正清微微點頭,視線落在阿狗懷裡抱著的桃木劍上,隨後又轉向巫辭微微潮濕和凌亂的髮絲:「辭兒又去練劍了?」
「是的,師父,」巫辭笑著回答,一雙明亮的眼睛彎彎的,「功課一天都不能落。」
他的笑容十分有感染力,連眼睛都帶著笑意,讓看到的人也會忍不住跟他一起開心。
「好孩子。」巫正清的語氣也變得慈祥了幾分,他轉頭,吩咐一旁的阿狗,「狗兒,你先帶辭兒去換衣服吧。」
「是,老天師。」在巫正清面前,阿狗規矩不少,他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轉頭對巫辭說,「小天師,我們走吧。」
天師成年禮是巫覡族最隆重的祭祀慶典,規矩繁雜,講究諸多,需要從三年前就開始準備。
在更換禮服前,巫辭得先泡一個小時的藥浴。
泡藥浴,除了清潔作用,也是巫師祈求神明降臨於自己身體的方式之一。
巫辭坐在木製浴桶中,一張白皙的臉被熱氣蒸得紅撲撲的,連耳根都泛著粉色。
他將濕漉漉的雙臂搭在浴桶邊上,整個人被中藥味熏得昏昏欲睡。
泡完藥浴,阿狗伺候巫辭更換祭祀禮服。這套禮服主□□金色,遵循傳統道袍樣式,件數多,穿法繁複。
巫辭換上禮服,被烏壓壓的顏色一襯,身上的少年氣頓時被斂了一半,整個人的氣場都變得端莊肅穆起來。
阿狗用黑白兩色油彩在巫辭兩邊臉頰上分別畫下兩個小小的八卦圖,又用紅漆在他雙眼下方各點了一個圓點,在兩個八卦圖下方各畫了幾道紋路。
畫完陣法後,阿狗給巫辭戴上一對帶紅穗子的紅字黑符耳墜,並將他常戴的木掛珠換成了一條更為貴重的玉掛珠。
做完這一切後,阿狗給巫辭披上了一件白色的巫師斗篷。
與莊重的黑金祭祀禮服相比,這件白色斗篷卻顯得有些莫名的詭譎,因為每一面都用硃砂寫滿了巨大的紅色字符,既像咒語,又像經文,紅與白的撞色帶來了強烈的視覺衝擊,讓人第一眼就感到有些不舒服。
「祖宗,你能看懂這斗篷上的字是什麼意思嗎?」阿狗一邊幫巫辭整理斗篷,一邊嘀嘀咕咕,「我怎麼感覺自己從來沒見過這種文字。」
巫辭看了衣服上的文字一眼:「這是先秦時的楚地文字,上面寫的是我們先祖用來召喚神明和祈求庇佑的咒語。」
巫山曾是戰國時期的楚國巫郡,楚人崇巫,上至國君,下至庶民,無不信巫鬼,重淫祀,巫師得到了極大的重視,那時的巫覡族幾乎處於全盛時期。(1)
可惜的是,無論巫覡族祖上曾有過多麼輝煌的歷史,到了巫辭這一代也已是氣數將盡,年輕小輩們大多天資平平,幾乎與普通人無異。
「楚?那也太古老了,現在也沒幾個人能看懂了吧。」
「那是你沒認真聽,小時候都學過。」
「我笨嘛,又沒什麼靈力。」阿狗嘿嘿一笑,替巫辭系上最後一個扣子,「好了,衣服都換好了,面具等到了儀式上老天師親自給你戴。」
提到「面具」,兩人同時噤聲。
他們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一旁的八仙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