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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劝沈恒,“不要急着回来复课,再歇息几日十来日的,也不迟,磨刀不误砍柴工么,你如今把身体养好了才是最要紧的,只要你身体一直好好儿的,以你的学识,师母相信这次肯定能中。”

沈恒却是再四推辞,季善也跟着帮腔,“师母也忙,我们下次再来叨扰您吧。”

孟太太却不过她们,只得道:“那下次可别再与师母客气了啊,不然师母真要生气了。”

然后吩咐杨婆子好生送了他们出去。

不多一会儿,杨婆子回来了,见孟太太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忙放轻了脚步,上前低声问道:“太太,您还好吧?”

孟太太应声睁开眼睛,“我没事儿,就是有些累。人送走了?”

杨婆子“嗯”

了一声,“已经送走了。倒不想沈相公冲喜都能冲来这样好一个媳妇儿,还真是够命好的。”

孟太太道:“可不是,他那新媳妇别说整个清溪镇都难找第二个,便是放眼全天泉县,除了大户人家的小姐,怕也是难找的,关键冲喜都能娶到个这样的媳妇便罢了,竟还真把他给冲好了。你看他方才的样子,倒比之前没病时,精神气色都还要好不少,命的确够好的!”

顿了顿,又道:“我方才还后悔,怎么没让你亲自去守着兰儿,省得她任性妄为,这会儿倒是有些庆幸她来了这一趟了。沈恒都有那样漂亮可人的一个媳妇儿了,肯定是要安心与那季氏过一辈子的,她总该彻底忘了,安心等着嫁人了吧?真是个不省心的冤家,我以往就是太疼她太宠她了,才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也就是她爹不知道,让她爹知道了,肯定饶不了她!”

为母之心

杨婆子闻言,忙道:“太太别急,二小姐还小呢,您慢慢儿与她说,慢慢儿教她也就是了,将来她自然什么都明白了,也会感激您的。”

孟太太皱眉摇头道:“都十六了,还小什么小,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梅儿都快出生了,她却一团孩气,只知爱俏,我真是心都快要被她操碎了。”

杨婆子笑道:“这小姑娘家家的,谁能不爱俏呢,太太当初不也是因为老爷生得好,才会答应下嫁的么?尤其那沈相公生得还是真好,别说二小姐了,便是太太当初不也很看好他的吗,可惜……”

可惜就是考运差了些,人也太脆弱了些,不然……

孟太太已叹道:“是啊,他生得是真好,这长得好看的人本来就比不好看的天生占便宜,兰儿年纪又小,也的确怪不得她。可谁让他一再的考不中,天生就没那个考运呢?本来三年前他第二次下场前,我都已在想着,就算他家境差些,穷些,但只要他自己争气上进,两家也不是不可以结亲,毕竟他六岁就师从老爷了,这么多年下来,人品德行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家里父母人品也好,家风也好,只要他能考中秀才,兰儿便吃不了苦,也算是个好归宿了。”

孟夫子和孟太太一共生养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孟姝兰是最小的那一个,自然从小受尽父母和兄姐们的疼爱,也难免养得有些娇纵。

是以孟太太一直想的便是让她嫁个与自家差不多,甚至比自家还要略逊一筹的人家就好,那样女儿过门后,便不必担心受气,一辈子都能跟在娘家时一样舒心自在了。

一来二去的,孟太太便把目光落到了沈恒身上。

这个学生不但长得好,学识还好,连她家老爷都夸,说他‘前途不可限量’;且家里日子也还算过得,父母品性为人及家风亦都很是不错,要是女儿能嫁了他,恩师的女儿,知根知底的师兄妹,夫妻间是想不恩爱和美都不可能。

只是先前孟姝兰年纪还小,沈恒也还未有功名,孟太太便把想法都压在了心底,除了杨婆子,连孟夫子都没告诉过而已。

不想孟姝兰一天天大了后,情窦初开,竟也对沈恒这个品性才貌都是自己所见过的男子里头一份儿的师兄生出了情愫来,还让“知女莫若母”

的孟太太察觉到了。

孟太太自是大怒,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中意沈恒做女婿是一回事,女儿在两家没定下亲事之前,就有了不该有的念头,却是另外一回事。

没几日便把孟姝兰送到了县城大女儿孟姝梅那儿去,一是让她反省自己,二也是怕离得近了,她做出什么丢人的事儿来。

之后不久沈恒便第二次下了场,却连第一场试都没考完,便昏迷不醒的被抬出了考场。

孟太太本来对他第二次下场是抱了极大希望的,第一次太过紧张以致弄花卷面是可以理解的,尤其沈恒当时才十四岁,几乎算是全县所有应试学子里年纪最小的了,如何怪得他?

可第二次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肯定便不会出岔子了。

却不想,他第二场竟比第一场还要不如,孟太太打那以后,便绝了把女儿嫁给沈恒的心,同时无比庆幸她谁也没说过,对沈恒也一直与其他学生没什么两样,还及时送走了女儿。

奈何孟姝兰在姐姐家待了几个月,回家后依然还是不改初衷,把孟太太气得够呛,又打不得骂不得,还不能声张。

只能与女儿约定,若沈恒第三次下场能考中,便什么都好说;反之,她就要安心嫁人,再别想那些个有的没的了。

孟姝兰虽被养得娇纵了些,到底幼承庭训,在没有取得母亲的同意与支持前,还是不敢有任何非分之举的,之后偶尔能当众见沈恒一面时,亦是将自己的心意瞒得丝毫不露,只在心里一直祈祷着,老天爷可一定要保佑沈恒下次必中。

孟太太这才心下稍松,背着女儿却越发紧锣密鼓的替她物色相看起亲事来。

岂料高不成低不就的折腾到了今年秋天,孟姝兰的亲事还是没有着落,毕竟是女儿一辈子的事,孟太太越是着急,便越是谨慎,当然得方方面面都打听清楚了,才敢下定论。

当然,对沈恒孟太太也不是就全然死了心,其实心底还是抱了那么一丝丝侥幸的希望的,万一他开年这场就中了呢?事不过三,论理他也该中了……

可惜等来的却是沈恒卧病不起,连大夫都不肯再去沈家,沈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给他娶新妇冲喜的消息。

孟太太又是失望又是庆幸,更欣慰的,还是女儿也因此清醒了,竟主动与她说以往都是自己年少无知,什么约定不约定的,她早忘了,以后凡事都听孟太太的,凡事都孟太太替她做主即可。

孟太太有多高兴,可想而知。

然而世事就是那么变幻无常,沈恒他偏又真让沈家随便给他娶的新妇给冲活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所以方才瞧得孟姝兰不叫自至,孟太太的脸色才会当着客人的面也控制不住的难看起来。

不过如今想来,倒也不算什么坏事儿,不管沈恒明年能不能考中,他都已娶了亲,新妇还那般的貌美难得,自家女儿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纵又有死灰复燃的苗头,如今也该彻底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