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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沉闷的吃了午饭,稍事收拾歇息后,打灶的匠人陈师傅便带着两个徒弟如约而至了。
沈九林陪着陈师傅喝了茶,又一起抽了旱烟,陈师傅便带着两个徒弟开工了。
自然先是打的大房的灶,姚氏在一旁一直诸多要求,到后边儿不但陈师傅满脸的不耐烦,连沈石都看不过去了,狠狠瞪了姚氏一回:“是不是二丫一直在哭,你还不回房去守着她!”
姚氏才悻悻的离开了,陈师傅师徒也才得以耳根清净的继续忙活。
次日又打了二房三房的灶,第三日才轮到四房的,下午陈师傅师徒又试了灶,善了后,待天黑在沈家吃过晚饭,拿了工钱后,才打着火把离开了。
翌日沈九林和路氏都是一早起来,带着沈石三兄弟去了镇上给各房添置炊具碗碟之类,到中午才人人都肩挑背提的回来。
下午各房则都祭拜了灶神,又各自洗洗涮涮了半日,晚间便是各房单独开伙了。
季善等这一刻早等得望穿秋水了,因之前就见菜地里有小韭菜,便去摘了一把回来,打算摊韭菜饼吃。
想到连日来沈九林和路氏胃口都不好,思忖片刻,又决定再做点凉面,加点葱姜蒜醋的,虽肯定不如麻辣的好吃,以沈家饭菜一贯的寡淡来说,想来也够开胃了。
就是大晚上又是饼又是面的,上了年纪的人只怕不好消化,唔,那就再做一个黄瓜汤吧……
季善有了主意,便开始忙碌起来,她可不想在油灯微弱的光芒下做事,哪怕她如今不是近视眼,也觉得看不清,太虐了。
于是不多一会儿,在滋滋的油声中,韭菜饼的香味儿便不只飘满了整个厨房、整个四房,还蔓延到了整个沈家大大小小的角落,让人光闻着口水都要来了。
大人们还忍得住,孩子们便忍不住了,一个个的都闻香跑出了房间来,叫着各自的娘,“娘,你做什么好吃的了……好香啊……”
大的几个还不等姚氏宋氏答话,已自顾叫道:“不是我们灶房发出的香味儿,上次四婶做野猪肉时也是这么香,肯定是四婶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那我们瞧瞧去……”
然后一窝蜂便跑去了四房。
等姚氏宋氏从自家的灶房出来时,孩子们已不见了踪影,直把二人气了个够呛,姚氏压低声音便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一辈子没吃过好东西吗?天生讨口要饭的命!”
今儿可是各家分了家后的第一顿开伙,孩子们却跟没分家时一样,让公婆和四房怎么想她们呢,肯定当她们是故意让孩子们去占便宜的。
“可不是,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当娘的平时不知道怎么亏了他们的嘴呢!不过也的确够香的,肯定是那一个又放了半锅油,之前还有咱们管着她、说她,如今她可以自己当家作主了,当然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了。”
“亏得已经分家了,不然照她这个败法,哼……”
“估计以为将来自家真吃不起饭了,爹娘和哥哥们总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反正已经分了家,休想以后再他们吃香喝辣,我们却做牛做马!”
季善自不知道姚氏宋氏正说她,她一气摊了五张韭菜饼,拜锅大所赐,她摊得是又快又好,还不用像用平底锅摊那样,每次只能小小一张,得五张才能大锅摊的一张大,自是事半功倍。
随即她开始擀起面条来。
正自忙碌之际,就见几个小脑袋探了进来,“四婶,你今儿又做什么好吃的了,好香啊……”
每张脸上都是一样的期盼,最小的沈梧与二丫还已忍不住咽起口水来。
季善不由笑起来:“我才摊了韭菜饼,你们要吃吗?要吃就都进来吧,不过要先洗手哈。”
孩子们立刻欢呼起来,就要进屋,沈松却伸手拦在了大家之前,看向季善不好意思的道:“四婶,我们吃了,你和四叔还够吃吗?要不我和小柏就不吃了,你给弟弟妹妹他们尝一点就好了。”
家里连日发生的变故其他孩子小可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沈松最大,却是约莫明白的,知道一家人以后虽说还是一家人,却又的确已不是一家人了,当然不能再跟以前一样。
季善没想到沈松会这么懂事,本来也没有因沈石和姚氏迁怒孩子们,当下对他印象就更好了,倒不想沈石和姚氏竟生养了这么个好孩子,可见虽说他们夫妇此番过分了些,沈家的家风却是真没的说!
她停下擀面的动作,走向了盛放韭菜饼的筲箕,“四婶摊了很多,除了给爷爷奶奶和你们三叔的,本来也有你们的份儿,你们就放心去洗手吧。”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假话,季善一边说,一边已端起筲箕,走到了孩子们面前,“喏,你们看是不是很多?”
沈松见筲箕里的韭菜饼果然很多,这才忍下口水,笑得两眼弯弯的带弟弟妹妹们洗手去了。
热闹与冷清
给孩子们分了饼,让他们去外面吃后,季善越发加快了手下擀面的速度。
于是不到半个时辰,晚饭便全部做好了:一筲箕色香味俱全的韭菜饼,一大盆同样色香味俱全的凉面,加一盆碧绿喜人,看着便让人胃口大开的黄瓜汤。
因季善没有嫁妆,四房如今自然也没有桌子,得过几日沈树得了闲,再给他们现打一张,季善晚饭做好后,便仍端往了堂屋里去,正好让沈九林路氏和沈树一块儿吃。
沈九林与路氏一个是见好好儿的一个家,转眼间真说散就散了,没有胃口,一个则是心里终究有气,没有心情做饭,是以晚饭便随便熬了点粥凑合。
不想正冷冷清清,相顾无言,就见季善与沈恒一前一后端着吃的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孙子孙子们。
等把手里的吃的放好后,季善还笑眯眯的吩咐沈松,“小松,你去叫三叔来吃饭,好吗?”
“哎。”
沈松答应一声,便“蹬蹬蹬”
的跑远了。
余下沈柏几个本来就是在堂屋里吃惯了饭的,都不用季善发话,已叽叽喳喳的坐到了以往各自的位子上去。
本来冷清的堂屋也因为有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瞬间似是又回到了以前没分家时,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和和美美吃饭的场景。
沈九林和路氏脸上不自觉已有了笑。
路氏对孙子孙女们本来就是真的疼爱,见二丫和沈梧人小腿短,好几次都坐不到高脚条凳上去,暗自叹息一声,还是忍不住起身,抱了二人坐好,又给沈柏和大丫理了理衣服,一面笑着问他们:“都洗手了吗?”
沈九林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又轻松了几分。
妻子果然还是那个她,还是那般的通情达理,和蔼大度,他以后一定要对她更好些才是。
至于那些个孽子孽女,他已经为他们操心大半辈子了,如今分了家倒是正好,正好以后不用再为他们操心,日子是好是坏,都是他们自己的,他们老两口儿只要自己吃饱耍好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