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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先生咬牙紧绷着腮子,今日并没有服散,但脸颊却更加削瘦了,眼珠布满血丝,心里歇斯底里。
真是两个蠢货!蠢货!你们说什么不好,偏要说林文若!?现在好了,只要被他瞥上一眼,我们都得死!
一想起那林文若在传闻中的所作所为,老者就恨不得用手中麈尾抽死身旁同伴和那胖道士。
林文若是什么人?终南国第一豪阀,兰溪林氏的现任家主,若说冲虚观是终南国的道家之首,那么兰溪林氏就是终南国儒家的执牛耳者!每一任家主都是终南国的文坛盟主、朝堂宰相,不管是明是暗。
有人笑言,终南国君靠何治国?一个蓝道士,一个林儒生。
前者是冲虚观观主,也是历任终南国师。后者即是兰溪林氏家主,在终南国的地位仅次于国师与国君。
清溪先生心里暗暗叫苦。他虽然在洛京名士圈子里有点名气,但若放在兰溪林氏面前却什么也不是,就算是名声最大的终南名士,对兰溪林氏来说,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
国师清净子与林文若两个大人物间的争斗,你们两蠢货议论个屁!现在儒道之辩还没开始,洛京就日日有道士和儒生官吏被抄家灭族,如今只要被这斗争的风浪波及一点点,就是一个大大的死字,结果你们在这都摸到了老虎屁股了!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李世谦与陈宏远,毕竟二人怎么也想不到能在洛京城外一个游客并不多的亭子里遇见目前正被举国热议之事里的正主。
并且终南国从不禁止国民议论朝政,因此清谈之风甚行,就算是在家洗衣做饭的普通妇人,都可以在背后嚼舌根,说国君怎样怎样。
但是,那是建立在知道对方是大人物,听不到人微言轻的自己的话的情况下。
背地里骂林文若当然没事,因为大家都这么干,可现在你在人家面前这么骂,那只能敬你是条汉子了。
清溪先生悲叹不已,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弹,生怕引起那人注意,他斜眼瞟了下自己身旁的李世谦,发现对方两腿战栗,脸色发白,比他还不如,心里竟然生出了些许安慰,看来自己不是最糟糕的。
等等,老夫刚刚好像并没有说林文若任何坏话,好像都是这两个蠢货说的!
清溪先生心中大喜,全然忘了刚刚他虽未说话,但也是一脸高冷的在旁点头应和。
恰巧这时,他又看到比他更靠近门口的那个自称要当面按下林文若狗头的胖道士正在悄悄跑路,刚开始还脚步平稳均匀,但越到后来脚步越快,最后逃也似的向山下跑去……
手执麈尾的老者照葫芦画瓢,轻手轻脚,装作不认识身旁同伴的模样,脚底抹油的开溜。
李世谦听到身后轻微动静,脸色发白的回过头来见另外二人都已经溜之大吉,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左右踌躇了几秒,慌忙跟上。
老者见身后同伴跟来,吓得亡魂皆冒,生怕被他连累,撒腿跑去,二人你追我赶,踉跄下山,一路跌跌撞撞。
而他们刚走不久,他们离去方向,就大步走来了一个黑衣武士。
黑衣武士在亭前停步,向亭内低头行了一礼,之后瞟了一眼柳三变,便背身守在门口,纹丝不动。
赵戎从亭外收回目光。
“子瑜兄不用理会。”
林文若笑意不变。
“千金易得,知音难觅,君且听青迟再奏一曲。”
言罢,林文若探手,隔着衣袖轻轻抓住赵戎手腕,转身拉着他迈步走向古琴处。
“此曲得自一渔翁,那年青迟与书院同窗游历东部一小国,途径无名古渡,泛舟江上,落霞孤鹜,见渔翁醉唱,遂与同窗共写此曲,曲名《醉渔唱晚》,只可惜那位同窗挚友已来不了矣……”
“不过今日幸遇子瑜兄。”
赵戎面色一变,万万没想到他竟会抓手,虽然知道一些儒生有与好友亲密握手的嗜好,但哪想到自己猝不及防就遇到了一个。
赵戎暗暗用力挣扎,但惊讶发现,林文若似乎抓的不紧,自己没有丝毫拽痛,可却怎么也挣不开。
赵戎边挣扎边转过头来,瞧见苏小小正微张着小嘴,一脸惊奇的看着自己那只被“牵”
着的手,随后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神色恍然。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
而柳三变则是目光探询的看着他。
赵戎犹豫了会摇了摇头,随即回头道:“文若兄,小生愚钝,不懂琴律,还是算了吧。”
“子瑜兄莫要谦虚,儒生怎会不懂琴律,如果是不很精通,那更要多多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