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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1页)

岑归年深谙这个道理,并不责怪对面的人,反而对他抬手道:“抱歉,你继续就行。”

说罢,他起身慢悠悠地上了楼。

离去的戏码在无声的氛围里被推向了高潮,尤其是送别的人在他的房门前站成一排无声静默时。岑归年再次坚定了自己在今天离开的决定并没有错。

比起楼下那群板着脸的精英,面前这些照顾他长大,带着滤镜看他的人还没意识到他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坏家伙。

这样就好,只要他赶在不舍变成鄙薄之前离开就还能维持最后的体面。

可是——

明明真正属于岑归年这个人的东西是那么少,却还是花了他大量的时间来收拾,这样下去他不扶着隐酸的腰狼狈下楼就算他厉害了。

感觉到累了,岑归年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透了会儿气。阿姨手脚勤快,岑归年签合同的功夫她就已经把床铺重铺了一遍,既然已经换好了床品,岑归年也就不去弄乱了。

反正他就快走了。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太阳烈得泛橙,明亮的光线更是整片整片地散进窗内。

可惜被窗边顶天花板的书架遮挡了一半,屋内多了条明显的明暗分界线。

他和脚边的行李箱都在阴影中。

岑归年懒散地想待在阳光底下有什么好的?这会儿的阳光很灼人。

好吧。他承认至少看起来不会那么寂寞。

他和行李箱相隔那么近,可谁也陪不了谁,都是孤零零的个体。

阳光慢慢西斜,刺眼的光晕和光斑糊了岑归年满眼,成了伸手也遮挡不住的存在。

岑归年抬脚将行李箱往前推了几步,将椅子放回原位。

要么说人就不能闲着。

一闲下来就容易变得矫情。

其实宋女士从没要求过岑归年离开这里,管家和其他人就更不可能开口要他走,只是二十岁的岑归年认为不该再拿别人的善心当自己厚脸皮的筹码。

他庆幸自己这点没遗传他的父亲。

岑献礼立下遗嘱把属于他的财产全都转到了岑归年名下,还要加一条二十岁前岑归年身亡的话就无偿捐献给公益事业,一分不留的前置要求。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保护他儿子,还是生怕岑归年成不了活靶子。

岑归年至今都禅悟不透,不过好在他也不在乎真相了。

他早死的父亲,自诩风流多情实则毫无担当的父亲,死前作恶,死后也没放过别人——有关他的事情即使完全没有记忆,岑归年也没少从旁人口中听说。

岑献礼和岑归年生母刘琼谈恋爱时的事迹就够让人津津乐道了。一个年轻时是万花丛中钻的浪荡公子哥儿,就连谈恋爱时也没放弃招惹其他的花,甚至在刘琼找他对峙时,他还能气定神闲地端坐摊开手心看她说:“我就是这种性格,你如果喜欢我,又怎么不能包容呢?”

刘琼忍无可忍便分了手,谁料这一离开反而像是打通了岑献礼的任督二脉,想不开放不了手的人反而成了岑献礼,他浪子回头,老老实实地追在刘琼身后三年才求复合成功。

倘若这就是故事的结局倒也算得上圆满,可惜现实生活远比几十万字的小说里写出来的更戏剧,更难堪。

蒲公英的白羽永远不会长久地停留,多情的浪子也不会永远困囿于一人的眼眸,这是改不了的天性。

刘琼并不显赫的家世成为了导火索。岑家可以接受她作为岑献礼的女朋友,但结婚始终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任由岑献礼说破了嘴皮也动摇不了岑家的想法。

岑献礼一方面要瞒着一无所知的刘琼,一方面还要不停地游说,那段时间他算得上是精疲力竭,可不管他再艰难,只要一对上刘琼的眼睛,他就说不出分手的话来。

这要他怎么甘心?他们已经彼此相伴了七年,他第一次这么想和一个人长相守。

岑家铁了心要掐断这蔟越烧越旺就要引火上身的爱火,直接给岑献礼约了一家门当户对的世家千金相看。

那位世家千金就是宋柯。

故事的崩坏便是从两人相见开始的。

十五岁出国,在国外一待就是十年的宋柯对国内的八卦是一知半解,她又怎么能想到坐她对面谈笑风生的岑献礼就是别人口中“浪子回头”

的男主角。

岑献礼原本是为了坦白才赴的宴,可是当他眼神撞进宋柯澄澈干净的眸中时,他瞬间哑了火。

后来他更是迷迷糊糊地又偷偷约见了宋柯几次,这种熟悉的隐瞒感实在太刺激,叫他出门前回头对刘琼道别时都控制不住地心跳狂飙。

几次相处下来,岑献礼不得不承认宋柯确实更适合成为他的妻子,她美丽、善良、能干、识大体,有很多在工作上烦忧的事情他和刘琼说不了,却能和宋柯聊……更何况,如果娶了宋柯,岑家那边就有了交待。

再者,岑献礼也不知该怎么拒绝明显对他有好感的宋柯——他已经有了刘琼,而且他许诺过刘琼以后都会一心一意——可他也骗不了自己,他确实动了心。

或者早在他答应来的路上,有些秘而不宣的态度就已经很明晰了。

他不能离开他的爱人刘琼,也不想放宋柯走,在愧疚与难耐中他煎熬了几天,终于想出了个拙劣的借口帮他享齐人之福,并用上了他的余生来自圆其说。

在宋柯眼中,岑献礼是她温柔合拍的丈夫,他们彼此扶持,慢慢相爱,即便他总是要出差,但总归是为了他们这个家,无伤大雅。

在刘琼眼中,岑献礼是她恩爱甚笃的伴侣,他们相互陪伴,感情弥坚,即便现在她还不能被岑家接受,但正如岑献礼所说的,他们总能等到被认可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