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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2页)

此人还穿着白日的粗布麻衣,领口微散,颈部不知为何还带了些红痕,姿态却十分自如随意,仿佛只是晚间散步,偶遇邻里熟人而非位高权重的驻军大帅。

贺子闲忽然想到了易太医的回答。

“老朽聊过此毒解法的公子……的确是谢侯。十多年前的事了吧,那真是盛京城最好的一段日子。先镇国长公主殿下体虚,我便常去定军侯府问诊。明烛……”

老太医忽然意识到自己感慨太多,失了言,忙改口道:“谢侯年少聪颖,对医理颇有兴趣,常与老夫探讨。这毒的解法,便是那时聊的。”

贺子闲便问易太医:“有没有可能是谢侯又教了别人呢?”

易太医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医者理通,但下药各有风格,老夫说不清旁的,只能告知大帅,手法肖似谢侯。”

肖似谢侯。

而赵浔身边,只有这侍卫一人。

贺子闲看着眼前人,抬手示意棋盘,道:“下棋吗?”

谢燃一笑,心想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不知哪来的刻板印象长公主赵如意、赵浔,再算上贺子闲,这是他回来后第三个邀他下棋的人了。

他在贺子闲对面席地而坐,抬手捻了一枚黑子。

贺子闲目光在他手上微微一顿,便拿了白棋,然后率先在棋盘上落了一子。

落子时,这位贺公子忽然像是随口说了句:“不嫌地上脏,弄污袍子了?”

谢燃正把黑棋落在他边上,闻言毫不凝滞地回敬道:“贺帅不也能忍边境苦寒,做官劳累?”

贺子闲动作一顿,深深看了他一眼。

谢燃笑了,落了一子,对着棋盘抬了抬下颌:“贺帅凝神,赢我可不容易。”

贺子闲低头一看,上一回合尚且各有千秋、分局而治的黑白棋子忽然在对面人这一子之间,局势骤然颠倒,自己的白棋隐有被围拢之势。

谢燃笑道:“刚才趁你走神布局,取巧而已,接下来咱们好好下棋。其他的,下完再说。”

贺子闲虽然年少便懒散,但这懒散底子里其实是自信,他从小自负聪明,认为自己遛猫逗狗一样学业名列前茅,他很少输,自然也不习惯输,少年同学里唯一赢过他的人便成了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谢明烛。

但即使成了朋友,他也总惦记着把场子找回来,私下拜了几名国手为师,跑到深山老林,一边悠闲度日,纵情山水,一边苦学棋艺,想找谢明烛对弈一鸣惊人。

可惜,等他回到盛京,一切都变了。

后来的几年,他家族离乱,父亲离世,母亲重病,兄弟阋墙。办完葬礼后,他也懒得争抢,又找了处山林隐居去了。

不过,贺子闲其实又见过谢燃几次,谢燃看起来总是很累,案前压着厚厚的卷牍,监国朱批透着浸满血的戾气。

那些年,谢侯行径杀伐果断,庙堂民间褒贬不一。但即使多年未见,贺子闲依旧自认了解谢燃。

他信,以谢燃才华秉性,可定江山。

只是有些可惜……少年的不羁自在就像沙上的画般,一吹便散了。

也可惜,直到谢燃死去,他们再也没有找到机会一起下棋。

*

他们又下了几十来回,起初谢燃还认认真真地看着棋盘下,后来随着贺子闲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索性顺起贺子闲带来那本闲书,边看边下。

贺子闲:“……”

他思考良久,终于艰难地落下一子。

反观对方视线甚至没从书页上挪开多久,便飞快以两指将黑子按于棋盘。

贺子闲想了半天,又下了一子。却见对面人这回放下书册,看着棋盘,然后抬头笑道:“承让。”

贺子闲:“…………”

他仔细一看,才意识到自己的所有生路都被对方堵死,排除死棋,棋面已尽数被黑方占领更别说原是自己执白先行,按理还须倒贴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