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1页)
这是天朝开国以来都未有过的事,况宋遥曾被判「永不再录」,一时群臣激动,纷纷上书言表,为江山为社稷都不该再用宋遥!并非渎职忽守难饶,而是宋遥曾为晋王所用,招其归朝等於养虎身侧!
群臣的谏书不无道理,少文帝也有些犹豫。当日於法华寺,自己正愁着工部侍郎缺职一事,忽来一阵东风,将宋遥送到面前。
有良臣乘风而来……当日有人为他诠释了前一晚的梦,多少有些巧合,而宋遥……他也并非不了解。
多年前便知他为人清廉耿直刚正,但是要在朝堂立足,鸿图大展之前还要学着如何自保……少文帝从迭成山似的奏折里抽了一本出来,淮王的折子,打开,上面只有四个字──宋遥可用!
少文帝不禁欣然而笑。但愿这一次,宋遥能留到最後。
三月初八,太阴不现,有新官入朝。
待百官到位,皇帝入座,老太监将拂尘一甩,「宣──新任工部侍郎宋遥──进宫觐见──」
「宣──新任工部侍郎──」声音在皇城内一遍遍地回荡。
原本有些吵闹的大殿一下安静下来,有人已是回头去看。
时间彷佛停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那些谏书言表的大臣手心都捏出了汗,这是一段漫长的时间,长得连少文帝也觉得宋遥临阵退怯时──
一个人,出现在玉阶丹樨下。
那样恬然,那样沈静,挺直了腰杆,手挽着朝服的下摆,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上来。就在他最後一步踏上台阶的时候,东方天际一道耀眼的光芒刺破云层,紧接着更多的光芒,彷佛利剑,驱散了密布的阴霾。
站在殿外的人身上彷佛被镀了一圈金光,眉目清俊,表情淡和,一头青丝全向後梳起,一丝不苟地绾在官帽里,大大方方地露着光洁饱满的额头和左侧脸颊上一生不褪的金印,犹自坦然。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有惊讶,有疑惑,有不屑,有鄙夷……他轻放下衣摆,迎着众人各异的目光走到殿前。
身如修竹,傲岸如梅,六年前站在这里的是意气风发、少年得意,六年後站在这里的,是沈敛,是淡然,是岁月磨砺後的赤金玉石!
宋遥在殿前跪下,「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清朗,震耳不绝。
少文帝轻点了点头,眼底的欣赏之意流露不绝。
这一天,宋遥这个名字,刻进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心里。
四月初八,春雨沐泽,天地肃清,万物如新。
「大胆!」
御书房内爆出一声如雷,少文帝面色怒青,手握成拳指骨嘎嘎作响。见状,一旁太监刷地跪了下来,「皇上息怒……」
而站在案前的人却是不惧,依然平静,无风无波。
「宋遥!才短短几日你就爬到朕头上来了?」
「微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敢得很!河道什麽时候不能修?下个月就是太皇太後的寿诞,你非要凑在这个时候?」
宋遥表情淡漠,脸上金印丑陋如虫,却更衬得他此刻的神情耿正肃严。
「将修缮河道一事延後也可,只要届时国库能拨出款项。」
少文帝皱了皱眉,半眯起眼,「你的意思是要朕缩减用於太皇太後寿诞的费用?」
宋遥微微垂首,「此事归礼部所管,微臣只负责水利土木。」
「宋遥你!」
「微臣在。」
少文帝气得快要冒烟,手按按太阳穴,然後看向一旁始终气定神闲喝着茶的淮王。
察觉到视线,淮王抬头,迎上少文帝几欲控诉的目光,放下茶杯,笑笑道,「自从羽悠离朝,很久不见皇上如此有精神了……」
要不是有旁人在,少文帝估计早就抄起手边的茶杯飞到那张幸灾乐祸的脸上了。
见少文帝面露凶色,淮王只好打圆场,「老六逃到西凉那边,早晚会有动作,这种时候确实不该铺张,但是京城河道年久失修,疏通不及恐引发隐患。」
淮王蹙眉想了想,而後道,「我那里放东西的几间屋子也差不多都满了,隔日便让人清理清理,换来的银两想应该够作一次寿诞。」也算折衷的法子了。
少文帝脸上怒气稍敛,「皇兄何不早说?」
淮王端起茶杯停了一停,「微臣这不一直插不上话麽……况为兄也不议政。」继续喝茶,听到上面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暗暗地笑。
事情如此解决,宋遥和淮王一同走出御书房。
「宋遥,本王知道你有很多事想做,但切记……凡事不可急功。」
宋遥微微颔首,「多谢王爷指教。」想了想,又道,「无双公子可安好?云州灾粮一事多亏公子仗义,下官还不曾登门道谢。」
淮王眉头一拧,「你言下之意是本王不够仗义?」
宋遥微微笑着摇摇头,「王爷误会,若非王爷暗中示意,岂有公子为下官送账本之时还有暗卫跟随保护的道理?」
「哈哈哈!」淮王朗笑开来,笑过一阵然後肃敛了神情,「宋遥,做人不可太聪明,在朝为官尤是。」
宋遥应声,「再谢王爷指点。」
淮王点点头,「陌玉很好,闲来和宫廷乐师交流切磋,琴艺更见长进,这些年和本王天南海北地游走也多了不少知交,只是使坏折腾人的本事也长进了不少。」说话间满眼宠溺。
宋遥轻笑不禁脱口而出,「都是被王爷宠出来的。」
曾经那个色艺无双的身影占据心间,为他丢盔卸甲阵脚自乱,而今却是坦然,才知当年的思恋不过是对才色的倾慕,而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