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1页)
晋王的眼神黯淡了一些,「你要在这种地方,被人谩骂,被人唾弃,一辈子都不得翻身,这样……你也愿意?」
宋遥颔首,「愿意……亲手犯下的过错,该由自己承担。」
「是这样子?」晋王的声音里听出些许失望与不悦,原是抚着他脸颊的手改为捏着他下巴,迫他抬起头来,「我到底……留不住你。」
俊美的脸一点一点压近,宋遥还未反应过来,便有柔软温热的东西贴上嘴唇,辗转着,轻柔地熨贴,一寸一寸碾过,舔舐,而後柔韧的灵舌撬开齿缝钻了进来,勾起他的柔软,不容抗拒地纠缠在一起。
宋遥脑里一片空白,不明白晋王为何要这麽做?
想要退避开来,却被晋王牢牢把住逃脱不得。这一吻,包含着各种意味,强烈的难耐,深切的绝望,以及……透骨噬心的寒意。
下一刻,宋遥只觉腹部一凉,有什麽尖锐而冰冷的猛然刺入身体,痛楚蔓延而开。
晋王松开了他,宋遥踉跄了两步,勉力撑住自己的身体不向地上滑去。
低头,只见自己腹上插着一把短匕,匕身没入身体,只留纹样精致的刀柄露在外头……
「大夫,这个人还有没有救?」
大夫坐在榻边,就着烛火照了照手上那柄带血的利刃,匕身不过六寸,锋刃削薄,转动间,闪过道道寒芒。
「这一刀刺得虽深,好在未伤及要害,刃如蝉翼所以伤口不大,没有流太多的血,性命应该无碍,只是何时会醒转过来,便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如何了。」
「大夫,你尽管挑好的药材用,其它的不用担心。」
「好,老夫一定尽力。」
任霁宇招来下人让他带着大夫到账房领钱,顺便把药取来。
门被合上,他走到榻边,坐了下来。
榻上静躺着的人,眸眼紧闭,面色如纸,几乎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唯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任霁宇细细地打量他,伸手捋开贴在他脸上的那缕发丝……这一次总算看清了他脸上的金印,只是不知为何,脑中跳出上次这样做时他恼愤的表情,便有些心虚的将那缕发丝放下重新盖住那痕迹。
想起今日所发生的事,不觉离奇,又似冥冥之中便已这样定好的。
当时做完法事正往山下走,无意瞥见树林里有人影晃动,好奇心驱使下便跟过去。
那些人身怀轻功,就算扛了个看似有点分量的袋子也照样箭步如飞,任霁宇好不容易才没跟丢,到了一处静僻的地方,便见有个一身蟒袍看来身分不低的人等在那里。
任霁宇便躲在树後静静地看着,见他们放下扛着的东西,取下罩在外面的袋子,袋子底下却是个大活人──宋遥!
他似乎晕了过去,被安置在亭子里过了很久才醒过来,而那个一身蟒袍的人就一直站在亭子外头等着。
他听见宋遥叫他「晋王」,言谈和举止间看得出两人以前交情匪浅。
听到他们说什麽「蕃外势力」、「逼宫」,不禁想起宋遥的通逆谋乱罪,想是应该就是和此人有关吧……只是人家是皇亲贵胄,皇帝就算有了证据,碍於自己的兄弟也不能立刻动他,於是所有的过错便都由着宋遥来扛。
这样一想,便觉宋遥的来路确实不简单。
然之後发生的事,实在令他错愕。情况就这麽急转而下,他听见宋遥拒绝了和晋王一同离开,接着晋王便吻了他,那样深情而热烈,下一刻却是一刀捅了上去。
「我留不住你,这世上也不会再有可以留住你的人。」
晋王平静而道,语气森冷,看着宋遥倒在地上,然後和手下转身离去。待到确定了他们走远,他才从树丛後头走了出来……
灯花哔剥轻响,烛火跳了两跳。
任霁宇的视线落在他毫无血色的薄唇之上,便又想起晋王吻他的情景,只可惜当时没能看见他的表情……会是怎样的呢?
是和上次一样的又恼又愤?还是会……羞怯?或者更加炙热的表情……?几乎看不到他的喜怒,也很难想象那张脸上笑着或者真正生气时会是怎样,被亲的时候会是怎样,动情的时候,又该是……
想着想着便不自觉地凑了上去,那个就好像睡着了一样的人,彷佛正发着邀请,待到嘴唇快要贴上那两片薄唇的时候,蓦然惊醒。
任霁宇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胸膛起伏,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紧紧盯着那静躺在榻上的正陷在昏沈里的人。
自己是要做什麽?
他使劲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随後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给自己,入喉的冰冷,适时地浇息了身体里那阵莫名的蠢动。只是余韵犹在,腹下暧昧的胀痛,提醒着他方才的失神。
若不是及时清醒,自己真的会亲下去麽?连他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丫鬟敲门,说是药熬好了。任霁宇让她进来,并嘱咐她伺候好榻上的人,然後便匆忙离开,落荒而逃一样。
昏迷中的宋遥,依然为梦魇所缚……
看不到边际的深黑色的泽塘,白骨森森的手,拼命地拉扯他,要将他一同拉入修罗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永世不得超生!
身上很疼,他低下头,看见腹上插着一柄匕首,污浊的液体顺着工艺精致的刀柄蜿蜒洄走,然後没入身前的血池地狱。
有人在狂叫,有人在窃笑,有人冷嘲热讽……
宋大人,你终於也要来了?
宋大人,我们等了你很久了。
是要……死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