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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天明兵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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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頁(第1页)

程徹苦著臉,強忍疼痛,壓低聲?音道?:「不是啊,我這?個位置看不清……」

兩人爭搶著高度合宜的空隙,叉腰屏息,恨不得把腦袋都?從門縫中?塞進去。

「易姑娘,要不咱們過會兒再進去?」程徹小心地徵求著少女的意見,唯恐招惹了?對方,再挨上實?打實?的一腳。

易微適才為施硯之?哭了?一場,這?會兒眼睛尚且紅著,心思卻?早已?飛到屋中?兩人的身上,瓮聲?瓮氣道?:「廢話!誰跟你似的,那麼沒有眼力見兒!」她聲?音里?帶著不耐煩的怒意,蒼白的唇上卻?是浮起一絲孩子氣的笑意。

這?邊廂,柳七和沈忘卻?是渾然不覺,還蹲踞在地上商討著案情。

「割喉的確可行,但不符合血液噴射的方向。」沈忘指著四散迸濺的血點,對柳七道?:「這?段血跡,明顯是由地面向上噴濺而成的,也就?是說,硯之?兄並不是無意間被人割喉,而是被制服或者死亡,不得不倒在地上之?時才被割下的頭?顱。」

柳七用手捻著下巴,點頭?道?:「的確如此。」

「停雲,你是否能檢驗出硯之?兄到底是因何倒地的呢?」

「可以。」柳七站起身,振衣道?:「你隨我去屋外。」說完,便拎起藥箱和沈忘朝著屋門口走去。

推開門,剛剛還擠在門縫中?偷瞧的兩人早已?站在了?院中?的銀杏樹下,裝作百無聊賴地望著天空。沈忘有些疑惑地往二人臉上掃了?一眼,看易微的眼睛紅通通的,心下也頗為慘然,嘆了?口氣,移回了?目光。

他?哪裡?知道?,他?剛轉過頭?,那邊廂易微和程徹就?對視一眼,如蒙大赦地長出一口氣。三人各懷心思之?間,柳七就?已?經遣衙役將施硯之?的屍體從屋中?抬了?出來。

見自家?主?人的屍身被擱置在太陽地上,僕從們都?聚成一堆竊竊私語,本來被勸回到後院休息的施夫人,此時也聞訊而來,在幾位女眷的攙扶下,不停地用帕子拭著淚。眾人皆不知柳七要對屍身如何處置,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看著鮮血淋漓的無頭?屍,大氣兒也不敢出。

「楚指揮,還請為我取鮮白梅肉一罐,燒刀子一壺,越精純越烈越好。」柳七道?。

「是。」楚槐安雖是心下詫怪,可府尹大人與戚總兵官吩咐在先,只要是沈忘和柳七有所需,皆要無條件滿足。是以,楚槐安也不敢多問,吩咐手下的人尋來,按照柳七的要求擺在院中?的空地上。

「嫂夫人,家?中?可有紮的油紙傘?」柳七輕聲?向施夫人問道?。

「有倒是有……姑娘,你……你要對我家?老爺做什麼啊……」施夫人哽咽著詢問。

「我們要為硯之?兄討回公道?,為求真相,還請嫂夫人理解。」回答她的是一直在為柳七打下手的沈忘。

「若是能抓住兇手,慰我家?老爺在天之?靈,小女子攜全家?人自當叩謝二位的大恩大德!」施夫人下意識地抓住了?柳七的手腕,柳七將手緩緩附在施夫人顫抖的手背上,柔聲?道?:「嫂夫人放心,有我們在,斷不能讓那兇手逍遙法外。」

施夫人面上一肅,鄭重頷。

在施夫人的幫助下,搭好的靈棚被暫且撤了?去,不大的後院被整個清理出來,留待柳七使用。柳七用鮮的白梅肉混在酒氣濃郁的燒刀子中?,澆敷於施硯之?全身,放置於春日晴好的陽光之?下。而她則緊盯著用以計時的銅壺滴漏,待得兩水刻一到,便命人將敷遍屍體全身的白梅肉擦洗乾淨,取來紮好的油紙傘,衝著陽光映射的方向,緩緩撐開。

柳七一手持傘,緩步而行,將屍身的每一寸肌膚都?隔傘驗看。白梅肉的酸性順著酒力融入肌體,可使得皮下出血之?狀更為明顯。而經過桐油浸泡的油紙傘,則可以映射出骨骼斷裂的傷痕。

岌岌無名一生的周春蛟,其?獨門秘術終被柳七發揚光大,不得不說是上天的另一番眷顧。此正是:利名何必苦奔忙,遲早須臾在上蒼。但學幡桃能結果,三千餘歲未為長。

待看到血肉模糊的脖頸之?處,柳七突然直起身子,緊蹙的眉頭?也悄然舒展,道?:「沈兄,謎題解開了?。」

第5o章捧頭判官(十一)

聞言,沈忘精神一振,疾步上前探查,只見施硯之?脖頸上,隱隱有著一寸寬的壓痕。即使經過白梅肉的洇敷,那痕跡依舊淺淡,若不是有意識地觀瞧,旁人?很難分辨得出。

「這是……勒痕!?」沈忘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怎麼會?有如此?淺淡的勒痕,這種勒痕能讓人失去行動能力嗎?

「沒錯,這的確是勒痕,用綢緞勒住受害人的脖頸,由於綢緞光滑寬整,哪怕用力勒壓,痕跡也會?十分淺淡。再加上兇手在勒斃受害人之後,又迅切割了他的頭顱,這道勒痕隱在血污之?下?,就更加難以辨別了。」柳七猜到了沈忘心中疑惑,仔細解釋道:「若是不?及時?以白梅肉混合燒刀子澆敷其上,只怕再過不?多時?,這道本就不?明顯的痕跡也會?悄然消散。那時?,便無人可知施兄死亡的真實原因了。」

沈忘和柳七對視了一眼,在這一刻他們?都知道,自己面對的已不?僅僅嘉興龍見案與靖江屍魃案中沒有太多作案經驗的兇手,這個案子裡,僅從作案工具的選擇上就能看出兇手的細密心思與險惡用心,此?人?絕不?是一個好對付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