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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第1页)

“回皇上的话,确是如此!”

石咏答道。

“嗯!”

康熙看过石咏的面貌,看似随意地询问:“你看着有些面善,是哪家子弟?”

石咏心道:怎么还查户口来了?

可是君前奏对,他可不敢儿戏,当下老老实实地将家世说了。康熙听了便问:“富达礼是你什么人?”

“回皇上话,是堂伯父!”

石咏老实回答。他倒也完全没想到,他只一提正白旗姓石,康熙就能想到富达礼身上去。他却不知道,昔日伯祖父是皇家姻亲,眼下石咏对康熙而言,算是亲家的子弟,所以康熙一下就能想到。

“朕知道了!”

正在这时,石咏刚刚修过的那只自鸣钟“叮叮叮”

地报起时来。康熙一抬手,看了看手中那只金壳儿怀表,点点头说:“修得还算准。”

康熙话音刚落,那自鸣钟报时的声响便也止歇。石咏至此方完全放下心来,看来他这只自鸣钟修得,音锤、止鸣杆都没毛病,目前走得还挺准。

康熙见已经到了寅正,便往自往炕上坐了,挥挥手让石咏与魏珠等人一并下去。石咏随着魏珠从康熙的书房里倒退着出来,身边魏珠与小徐相互对视一眼,两人都是舒了一口气的模样。

一时三人都出了乾清宫,魏珠扭脸看了看石咏,忍不住问:“石大人,您这是……头一回见驾?”

石咏点点头:“头一回!”

魏珠看看四下里,当即压低了声音道:“头回见驾,能镇定若斯的人并不多,恕咱家直言,石大人日后,许是前途无量的!”

石咏也低低地回过去:“魏副总管谬赞了!”

他这不是谦虚,是真的觉得魏珠高看了自己。他也知道,之所以能在康熙面前对答自如,是因为他身体里这个灵魂,根本就没有皇权至高的观念。眼前就算是位九五之尊,石咏也只当他是个年迈而孤独的老人,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对答。

不过,石咏现在想想,也有些后怕,毕竟“伴君如伴虎”

,万一康熙觉得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妥当,或是刚才这只自鸣钟他没修妥当,老皇帝一时发作起来,只怕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后怕的人不止他一个,魏珠在旁边也叹了口气,小心地嘱咐石咏:“石大人……今日之事,还请慎言。咱家与小徐,都承您的情!”

石咏赶紧点头:“这个自然!今日之事,我一定会守口如瓶。”

早先富达礼送了他“少说少做”

的四字真言,他已经有一半儿没能做到,如何还敢将此事到处乱说?

魏珠看了看他,似乎又在试图辨识他所言是否出自真心。随后,魏珠就将钥匙都交给了小徐,命小徐带着石咏,将此前所用的工具放还至造办处原处,再将门户重新一一锁好,假装这天夜里闹出的这桩自鸣钟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石咏却总有些预感,觉得这事儿绝难瞒住旁人。他几次出入隆宗门,侍卫们都有见到,总之纸里包不住火……

然而石咏却也没想到,天亮之后,造办处开门不久,这夜里发生的事儿,就已经有人知道了。

石咏的顶头上司王乐水差事繁忙,一来就交给石咏一大堆活计,看见石咏双眼微红,一副没怎么睡好的样子,王乐水深有感触地说:“在宫中值夜,都是这副样子。年轻人,不要怕吃苦,吃来吃去,就习惯了!”

石咏只能讪笑,内心暗道:谢谢您呐!

谁知刚开始忙碌,王乐水就已经被上司叫了去。石咏尚且浑浑噩噩,自管自举着账簿将王乐水交待的事情一一去做。没想到隔了不多时,王乐水就板着脸回来,对石咏大声说:“来,随我到东配殿去!”

石咏见王乐水板着脸,隐隐透着怒气,不知所以,却也只能跟着上司去了。还未进东配殿的小屋,王乐水已经大声训斥起来:“没有主官吩咐,这乾清宫的差事,你就敢擅自接么?”

石咏这才明白,这是“东窗事发”

了。

他辩无可辩,毕竟他是个新人,又是头一回值夜,还不清楚造办处这边的规矩到底如何,听见顶头上司训斥,只能低头唯唯诺诺地应了。

王乐水一点儿情面都没留,大着嗓门儿,将石咏好生训了一顿,说要好好教教他规矩。东配殿外面本就人来人往,这下可好,造办处上上下下,这下可都知道石咏闯祸了,挨骂了。

石咏觉得他多少连累了王主事,唯唯诺诺点头之际,对王主事也存了些歉意。可是一抬头,却见王乐水望着他,双眼发亮。

王乐水将石咏好生数落了一顿,便站到小屋门口,四下里看看,然后放下门上挂着的皮棉帘子,转身进来,压低声音,带着激动的声音对石咏说:“你真的修了皇上书房里的自鸣钟?”

石咏:?!

他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王乐水一脸的激动不已,伸手重重地拍在石咏的肩膀上,说:“你这真是,太……厉害了!”

“御前,御前的自鸣钟呐!”

说完,王乐水就背着双手,在石咏面前那方寸点儿大的空地上打转,难抑兴奋之情,转了少说有十几圈之后,又回到石咏跟前:“你说说,你是怎么会修这自鸣钟的?”

石咏少不得又用当初哄骗贾琏的那一招来搪塞,只不过又添了点儿细节,只说他家在“搬家前”

,隔壁街坊之中有一家是来自广州的匠人,会修这自鸣钟。他以前曾经死乞白赖地赖在人家铺子里看过完整过程,而这次皇上那只自鸣钟,出的毛病正好是他晓得的,这才误打误撞,将以前偶然学会的技艺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