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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歌且行九殿下请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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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明黄色龙袍的皇帝缓步走进来,年逾五十的他胡须里已生了白丝,面容苍老却难掩年轻时的俊朗,不怒自威的目光将殿内的人看了一圈,踏着绣着金丝边的黑靴走上了大殿最前方的高座之上,声音沉厚如钟,“众卿平身。”

下方众人才站起身,转个身面对着座椅上的皇帝,皆垂首望地,规规矩矩。

皇帝又出言让众人坐下,同皇帝一同来的还有礼部尚书乔向诚和礼部侍郎梁峻,两人分别坐于皇帝的下方,分左右两侧。

乔向诚此人在温禅的记忆里,几乎快要被遗忘,但是他有一个女儿温禅却记的清楚,若不是后来乔家出了事,他那个女儿就会成为温禅的第一任皇后。

正想着,面前的桌上忽然摆了笔墨纸砚,只听皇帝道,“虽此次测验不予记录,但众卿既提起笔,就当全力以赴,朕会一直坐着,静候众卿交上来的答卷。”

言罢,他朝乔向诚看一眼,乔向诚便起身展开一副纸卷,上方只书一个字——忠,他道,“这是考题,体裁不限,时限为一个时辰,即刻开始。”

说得倒是好听,虽然说此次测试并不会记录与卷宗,但好歹京城内有身份的嫡子都来了,测试的最终结果不需两天,就可传遍整个京城……

话音一落,一声钟鸣响起,温禅还在胡思乱想时,不少人下意识摸上墨笔。

温禅盯着空白的纸张,不一会儿整个脑中就被忠字占满了,他想,这场考试若论高低,钟文晋必定能拿个状元……

何为忠?上辈子温禅登上西凉帝国的最高处,却最终不知忠的意义所在,钟文晋为了忠,不惜背叛家族,刀敌父兄;谢昭雪为了忠身披铠甲,战死疆场;乔向诚为了忠死守皇城,血流百步;梁宴北为了忠抛却生死,一生金戈;而他自己,为了忠纳了后宫佳丽,儿女满堂。

这些人为了忠,不顾危险,强忍痛苦,以占满鲜血的双手,以千疮百孔的破败之躯举起了西凉的盛世,换来千万子民的一声称赞。

弃忠易,守忠难。

恍惚间,温禅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笼罩在血色天空下的京城,往日的富丽堂皇化作虚无,处处都是尖利凄惨的哀嚎,他身处在浓重的血腥中,一转头,就是面色狰狞的温熏,她弱小的身子上插着一柄长刀,血色模糊的双手一步一步爬到他脚下,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手指攀上他的靴子,微弱的哭喊,“皇兄……皇兄……好痛啊……”

京城再不复往日繁华,变成了人间地狱。

温禅惊出一身冷汗,猛地睁开眼来,发现自己正趴在桌子上,身边是低头奋笔疾书的少年们,上方坐着低头阅书的皇帝和提笔写字的乔向诚。

倒是梁峻注意到他偷懒,微微瞪他一眼。

温禅连忙抹了把鼻尖冒出的小汗珠,提起毛笔沾墨,心有余悸的吁一口长气,没想到自己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万一被皇帝发现,可又要被一顿责罚。

他这一睡,将时间睡去了大半,不过呆坐了一会儿,钟鸣又响起,众人停笔,等待墨干。

温禅望着自己写出来的字,有些心虚,他不敢东张西望,但眼睛一瞟,身边的人竟都是将纸写的满满当当,黑压压一片。

纸收上去之后,大殿内依然很静,乔向诚和梁峻都在认真的看答卷,时不时抽出一两张递给皇帝身边的太监。

温禅莫名紧张,尤其是见到自己的答卷被递到皇帝手中之后——他的答卷特别好认,一大片空白。

皇帝抬眼望来,开口道,“老九。”

温禅立即站起身,“儿臣在。”

“你的答卷上只有三个字?”

他将纸张翻来覆去,上面只有三个不大不小的字,再无其他,“你来说说,这‘难两全’指的是何意?”

一时间殿内的人都偷偷的看向温禅,不少人因为他只答了三个字而吃惊,寂静了片刻后,温禅声音平缓道,“回父皇,儿臣的难两全,指的是忠国与忠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