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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將煎蛋從關火的平底鍋里撈出,又從冰箱裡翻出提前分好份量的麵條,開水下面,期間又扔了幾顆小油菜,青綠的葉子變得濕亮碧綠,翻滾在沸水中,上下浮動。
蒸騰的熱氣氤氳著他的眉眼,鼻樑直挺,下頜線流暢,原本眉眼間的戾氣也在這一刻消失,柔和下來。
外間的許霧坐在餐廳,盯著未關嚴的門看,呆楞了兩秒,才從池煜動作熟練的模樣中回神,正巧他開口。
「再看你就進來,咱們在廚房來一次。」
他猛地側,對上少女怔愣的視線。
許霧嗖地低下頭,她摸摸鼻尖,扭頭去看落地窗外的街道。
陽光透過玻璃,鋪滿室內,溫和又安逸,少女的耳尖粉紅,透著淡淡的羞澀。
她咬咬唇,轉身從沙發零散的衣物里撈起自己小手機,為轉移注意力,開始盤算自己這個周末該去哪裡度過。
不是沒有想過在池煜家待著,但一想到他那做起來就無休無止的勁頭,她就已經開始腿軟腰疼。
剛一摁下開機鍵,小小的方塊屏幕上驟然探出十幾條未接通話和五六條簡訊。
電話一半是越米樂打來的,一半是許利民。
看了眼越米樂昨晚十二點多還給自己打電話,許霧忽地臉頰一紅,那個時間點,自己還被某人摁在床上做得要死要活呢。
想了想,還是回了簡訊報平安,畢竟在池煜家,打電話她總覺得不方便。
信箱裡還陳列著好幾條未讀簡訊,大概猜到是誰的,她垂下眼,點開一封封簡訊,一條條看下來。
發件人不外乎全是許利民,電話打不通,他便發簡訊。
他問自己去了哪裡,錢夠不夠,在外面吃的好不好,又替許嘉和王婧給自己道歉,說之前不知道外公的錢這件事,最後一條簡訊里,他還在問她,學校宿舍條件如何。
細白指尖緩緩摩挲過手機的外殼,她心裡沉悶,吸吸鼻子,仰頭去看天花板,將眼眶裡的淚憋回去。
「不知道回什麼就別回,難為自己做什麼。」
池煜不知何時從廚房出來,站在她前方不遠處,身上還圍著那條圍裙,眉眼卻在見到她漲紅的眼圈兒時又冷下來。
沉默對視半響,許霧站起身,準備去衛生間洗把臉,就見他單手插兜,另一隻手拎起抽紙盒,緩緩靠近自己,沐浴後更加清的雪鬆氣息,縈繞在她的鼻尖。
「我是不是說過,你以後沒特大的事情,不許再哭。」他抽出一張紙,抵在她的眼下,將淚水逼出,洇濕紙巾,眼尾被他摩挲。
「過來吃麵。」
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拉著人往餐桌走。
餐桌是白色的,方形寬大,一碗麵正放在一側,上面還臥著一個金燦燦的煎蛋,湯汁里還透出點綠色,走近了看,才發現是小油菜。
銀色的筷子擱在碗邊,折射出光,遠處客廳的擺鐘一分一秒地走著,有節奏地晃動出滴答聲。
窗外陽光明媚,秋意正濃,金黃的樹葉綴在地上,開著窗的陽台還有殘存的濕意,晨間的風吹進來,鼓動白色的紗簾。
許霧低頭望著那碗面,指尖微動,輕輕扯住他的袖口,仰頭看他,「你這是…」
八點整,擺鐘準時敲響,整點報時的聲音迴蕩在房間裡。
手指被人握住,她聽見池煜的聲音。
「十月二十一,早晨八點整,生日快樂,許霧。」
第十六章:信守承諾
「謝謝。」
許霧聲音又輕又緩,微涼的指尖被他包裹在掌心,有熱意傳來。
連許霧自己都快淡忘的生日,池煜倒是記得清楚,比她那些所謂的親人都記得牢。
擺鐘的整點報時結束,餐廳重回安靜,池煜讓她坐下吃,自己轉身進廚房倒水,出來望見她微微顫抖的手腕,腳步頓住。
時光好像回到很久以前,他仿佛看見那個瘦小的男孩,獨自一人坐在高大的餐桌邊,邊哭邊吃著一碗麵。
瘦小的男孩和高大華麗的餐桌格格不入,就像桌上的那碗面一樣,太過普通,太過尋常。
一碗麵,是母親離開那個家前,留給他的最後一點念想。
自那之後,她便一直久居徽南,直至那場地震,被永遠掩埋於徽南的地下,留在了那片她曾經遊歷山水後最喜歡的地方。
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用自己的命換來的這個人,他很喜歡,喜歡到願意分享這碗面。
其實自從那場地震之後,許霧就暗自打算,再也不過生日。這世上能陪伴她的親人沒幾個,父母均已離開,過生日不過是個徒增煩惱的環節,外公見了心裡也會不好受。
可到底是年歲不大,心裡還是抵不住被人記掛的觸動,坐下吃麵的時候,她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墜在湯麵碗裡,一顆顆砸出陣陣波紋,看了眼晃動的白色湯汁,她鼻子又是一酸。
很久沒哭過了,忽然一哭就像是開了閘,有些收不住。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連忙擦乾淚水,低著頭繼續,奈何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著一顆地往下掉,但池煜這回卻像是沒看到似的,拉開椅子坐在她身旁,單手撐著頭,倚著餐桌,靜靜地看她吃麵。
跟個小倉鼠似的,吃得比他慢多了。
還哭得一抽一抽的,看著真煩…心裡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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