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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辉当井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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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是从画中来的(第1页)

由于处于大丧期间,书院的日常生活也是比较枯燥。早上开始学习一直到入夜,背书背的头都快要裂开了。不过日常中最令张禄这群男学生感到一丝兴奋的就是每天和那些女诸生一间教室学习《诗经》、《礼记》的时候。每次到学习这些科目的时候,一大群男生早早地来到教室,目的就是为了抢到最靠近屏风的位置。教室中间有一道厚纱屏风,上面画着二十四孝图,男左女右坐在屏风两边。一般情况下两边互相看不清对方,除非阳光充足的时候,才能依稀辨认出人的轮廓。

“《诗经》我从小启蒙就开始背,真不知道到了书院,学这个有什么用?还不如教教我们如何写八股文将来好考取个功名实际。”

一个男生抱怨道。

“要不是这节课有女子同堂上课,我才不来呢。”

另一男子说完引起周围一阵嬉笑。大家纷纷谈论今日同来的那群女学生长的怎么样,究竟是什么样的大家闺秀才会来书院读书。不一会儿,夏先生就到了。

今日夏先生讲的是诗经中的《蒹葭》,夏先生读一段,下面的学生念一段,然后夏先生再讲解一番。当讲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时夏先生感慨到“这就是古人在表达对心上人的苦苦追寻和无尽思念。既借用蒹葭、白露、寒霜衬托出那份孤寂凄凉,又使用在水一方这样的描述来表达心上人远在天边,求而不得的失落。”

说着,夏先生也表现出来一丝丝悲凉,远远地望向窗外。这时,几声清脆的鸟叫声又将夏先生拉回到课堂,接着说:“你们说说,诗经中还有那些类似的句子啊?”

这一问,可愁坏了在场的学子,大家以前都是读四书五经,写的是八股文,那些都是忠君爱国,孝字为先,针砭时弊的文章。一群青年,谁懂什么卿卿我我、爱而不得这类的。以前读诗经也都是当年启蒙用的,哪会理解理念的情爱含义呢。

这时,张禄站起来答道:“回先生,《诗经》共三百零五,分为风、雅、颂。这篇《蒹葭》出自《秦风》。《诗经》中与之类似的还有《周南·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同样是描述了男子对女子追求。”

“嗯,说的不错。”

夏先生夸奖道,“张禄回答的不错,还有谁觉得诗经中哪篇诗与其相似啊?”

这时,女生侧有一人站起来说:“回先生,小女认为像诗经中的《周南·广汉》中‘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也表达了男子对女子求之而不得的思念。”

女孩继续说着,声音虽不算十分甜美,有些鼻音,但语气很温柔,十分有特色。张禄透过屏风,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约约地看见那位女孩的身影,身材高挑、长在随身体摆动。这一瞬间让张禄好像看到了什么叫“窈窕淑女”

,那个身影映在屏风的厚纱上,就宛如一幅仕女图一般。

当那女生说完坐下后,张禄才回过神来,慌忙地站起身接着说“回先生,学生想替刚刚那位姑娘补充两句。《周南·广汉》与《蒹葭》虽同是表达单相思的诗篇,但两者意境略有不同。前者能明确感知到是男子对女子的爱慕之情,而后者无人能准确说出是男子对女子的思念,还是女子对男子的倾慕。相较之下,后者更有一种朦胧之感。”

“这位师弟说的极对,小女在此谢过了。”

那位姑娘慢慢地起身,边说着边向张禄这边做了一个万福。

接着那位姑娘又比较了张禄之前说的《关雎》,就这样两人在这间课堂上隔着屏风,你一言我一语地从诗经谈论到楚辞再到乐府诗,接着是唐诗宋词到最后甚至谈论到元曲。在坐学子无论男女皆为叹服,就连夏先生都是连连赞叹。张禄也是十分惊叹,心想“这姑娘果真是个才女,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甚至在一些诗词的理解上我都自叹不如。要不是以前从家里出去躲清静,总去茶肆戏楼听那些老秀才和员外们搂着艺妓聊些诗词风雅之事,我今天就要被这姑娘说得无言以对了。”

到了这堂课将近结束的时候夏先生说:“今日你们是第一次在书院与其他女弟子们一起学习诗经。我知道,你们其中很多人对于书院的教学方式不理解,或者觉得今天教的知识你们启蒙时候就学过。但通过今天的课程中你们也现了,即便是你再熟悉的文章在一些方面你们依旧有很多漏洞和不足。让你们背四书五经,谈忠孝仁义你们都是一套一套的,可这几千年来古人留下的这么多优美的篇章中的七情六欲就不值得我们去理解和学习吗?当年姚老先生之所以建立书院,是希望在这里能真正实现因材施教,有教无类实现孔子当年对“君子”

的追求。让全天下的人无论男女,都能学习知识,从书中学习如何控制七情六欲,如何理解是非曲直,做一个真正有‘心’的‘完人’。”

夏先生说完顿了顿又接着说,“书院每逢初七、十四、廿一、廿八这几天都有一次兴趣课,今日晚些时候在咱们院门前有一榜单,上面有各类课程,你们在喜好的课程后面写上自己名字,之后到日子就去学习就好了。下课!”

众人散去,张禄和绣绣几人回到房间。过了酉时,榜单果然贴出来了,周围很快挤满了人,孟绣绣带着张禄、王安世、田二川、隋复钦来到人群中,看到榜单上的内容众人简直要惊掉下巴。最开始的课程还算能接受如诗社、琴社、棋社、画社之类往后还有戏社、曲社等,再往后越来越离奇,比如马社、木社、猎社、食社、铁社等等。众人不解,纷纷看向绣绣让他给大家解释解释。

绣绣说到:“像是马社,就是讲解如何养马、识马、品马的有时候还会组织赛马。木社就是做木匠活呀,以前先帝在位的时候,传说酷爱做木工,当时这个木社简直是一席难求,今年看样子冷清太多了。猎社就是打猎啊,教人如何跟踪猎物、如何布置陷阱之类的,咱们南夷北夷两省至今也就两百余年,周围山中有大量狗熊啊豺狼啊猛虎啊,很多人都喜好打猎,所以每年这个社也是很吸引人的。食社就是做饭的,教人如何识别五谷之类。铁社就是打铁啊。”

“那最后面这个赌社和盗社难道是教人如何出千和盗窃的?!”

王安世不安地问到。

“没错!姚先生当年在读《史记》时,现孟尝君豢养食客三千,通过食客中的鸡鸣狗盗之徒才能逃出生天。有感而,遂办了这两个社。”

绣绣解释到。

“那师兄你选的是什么呀?”

田二川问绣绣。

绣绣抬手一指答到:“就是那个。”

几人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到榜单的中间写着跤社。

“先生说我高大有力气,就让我去学摔跤。今年已是第二年了。”

孟绣绣骄傲地看着几人。

就这样,几人来到榜前,在自己还算心仪的社团后面写上自己名字。田二川选的是商社,学习如何经商。王安世选的律社,学习刑名律法。隋复钦选的器社,主要讲的是兵器和攻城器械。张禄选的是兵社,学习兵法及治军之术。

之后几人各自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张禄一个人来到大湖散心,今早的那个姑娘的身影和声音一直在他脑海中反复出现,搅得心神不宁的。他很想知道那位姑娘叫什么,以后还能不能有机会在其他地方相遇。没有屏风阻拦,他好能看清姑娘的相貌,哪怕只有一次机会。殊不知,在张禄从辛字院出来之后,远处就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直到大湖这里。此刻这个人正在暗处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