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4页)
周亚夫让家仆退下,席地而坐后向儿子招了招手,后者在门框的边边角角处找好位子后,一脸阴沉的周亚夫才缓缓解释:“你可记得阿父刚才说了什么?”
周阳点了点头,用他那还算正常的大脑小声道:“阿父是怕太子今天越级指挥城门口的士卒,来日就能越级指挥南北两军。”
“没错。”
周亚夫朝未央宫的方向看了眼,恨恨道:“太子打着事态从急的名义暂时抢了中尉的指挥权,我若是在陛下的威压下一言不,那些军官会怎么看我?那些彻侯会怎么看我?”
“他们只会觉得绛侯周亚夫是个顶不住事的人,并不值得领导他们。”
说到这儿,周亚夫还犹豫了一秒,最后交底道:“皇帝可以不怕彻侯,但得考虑对上一个利益集团所要付出的代价。”
周亚夫知道自己的号召力远远比不上在诸吕之乱后声名远扬的阿父,所以在与皇帝争夺话语权上显得畏手畏脚,底气不足。
可如今太子都正大光明地越界了,他要是还一言不,那就真成孙子了。
“可是陛下站在太子殿下那边,真的会受您的威胁吗?”
周阳想起蹲牢蹲到神经崩溃的大父,真的不想再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哼!你看儒家就知道陛下对上利益共同体会不会考虑让步。”
相较于儿子的犹犹豫豫,周亚夫倒是自信得很,甚至到了有些自负的地步:“儒家闹得那么大,那么凶,不还是从战国延续到西汉,然后在关中站稳脚跟吗?”
“那些个手无束缚之力的酸儒都能如此,我这正经的军功世家,彻侯之子,还不能在受了屈辱后讨个说法。”
“阿父这话听的怎么那么别扭。”
周洋还以为周亚夫能举个更有冲击力的例子,结果听到阿父拿儒家举例后不免失望道:“太子从鲁地而归后,关中对于儒家的恶评与打压从未停止,这也算是儒家的胜利吗?”
“打压?”
周亚夫反问道:“除了太子在鲁地说了些让人下不来台的话外,儒家还有别的损失吗?“
“……“
“陛下可有在公开场合里批判儒家?“
“可有不许儒家授课?”
“不许儒家的学者成为博士?”
“不让儒家的经典留存于世?”
周亚夫一一掰扯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打压?”
“……”
“除了名声受损外,儒家有实际性的损失吗?”
“有吗?”
周亚夫的牛脾气又上来了,嗤笑道:“咱们的皇上跟先帝一样,都只会在公开场合里不轻地重地训上几句,然后暗示其他人做皇帝搞人的马前卒……”
想起曾经不可一世的绛武侯周勃是怎么入狱的,周亚夫在自信之余也想为自家上个保险,于是琢磨着要不要与昌平长公主和解,至少打听下皇帝的态度再考虑要不要对上太子。以及要用多大力去谴责太子,日后又该如何收场。
只是想到自己要向昌平长公主低头,甚至还要拿出祖产用以和解,周亚夫就浑身难受,最后还是拉不下脸道:“你且带一千金去找馆陶长公主打探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