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沾洲叹贺兰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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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第2页)

她力气忽变得出奇的大,攥紧祝双衣往房里拉拉扯扯:“我要问问……你是不是他……”

祝双衣没有躲,更不会逃,先前他偷偷摸摸也要进到天字一号房里去,这会儿被人光明正大往里推着,他还记得自己的三两金子!

两个人推推搡搡闹出不小动静,惊动了屋里的李员外。

李员外左拥右抱地出来,身边是两个体量不足,形容幼态的孩子,脸上浓妆艳抹,难辨雌雄。他一眼瞧见跪在地上的祝双衣,虽不比妈妈反应那样强烈,却也停下脚步凝神端视道:“咦?”

祝双衣微微把脸往上扬了些。

李员外愕然:“你是……”

祝双衣藏在袖中的匕悄然滑落到他的掌心。

他的手隐在袖口,紧紧握着刀柄,头往阴暗处偏了偏:“李员外要认故人,便上前一些吧。”

那李员外见他被妈妈和两个小厮羁押着,自然不存警惕,当真就撒手放开那两个孩子自顾上前:“我说你……”

一语未了,祝双衣从地上暴起,高举匕,扑向李员外,一刀扎进了他的眼球。

他知道这样扎不死人,于是在第一刀刺入后,趁众人还没从突变中回过神来,又飞快往李员外的心口和脖子各扎了几刀,几乎是个捅沙袋的架势。几处伤口喷出的鲜血溅了祝双衣满头满脸,这时一旁的小厮和妈妈终于反应过来,一面尖着嗓子叫人,一面上来要将他摁住。

祝双衣哪里是引颈受戮的人,抢先一步扔了刀破窗而逃。

天字一号房在望香楼第三层,窗户外是一棵百年梧桐。前几日城中刮大风,吹断不少末梢,留下许多半截长短的残枝在空中光秃秃支着。

祝双衣从楼上跳下,清晰地感受到有被风削尖的树枝如刺刀扎进他的小腿,接着从小腿一路划过他的膝盖,在他腿上开了条血淋淋的口子。

李员外的家丁很快追出来,祝双衣冒着寒风在夜里狂奔,可腿上血流量过大,他很快便慢下来。

身后叫嚣声渐次近了,祝双衣拖着条废腿靠在路边,意识渐渐模糊。

帮我最后一次吧。他在心中默念,送我去一趟医馆。

-

祝双衣凭空消失了。

这是李员外的家丁那晚亲眼所见。

据望香楼妈妈的说法,是李员外八年前害死的孩子变成厉鬼找他报仇来了。报完仇,自然就去投胎了。

别人问他是怎么害死那孩子的,妈妈就一脸晦暗,缄口不言。

而消失的祝双衣则是出现在了老大夫家里。

他在晕倒过后失去了知觉,再度睁眼已是深夜。祝双衣被腿上剧烈的疼痛逼醒,老大夫就坐在他旁边,给他的伤腿缝针。

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因为他出现得毫无预兆,浑身是血倒在医馆,大夫现时身边没有足够的麻沸散,便往他嘴里塞了块巨大的干巾。

祝双衣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咬着干巾仰天哀嚎了几声。还好堵着嘴,那声音不大,只是额头不停冒着冷汗,转眼一个枕头被汗水洇湿了大半。

他死死抓着被褥,两个眼睛痛得攀满血丝,额上也是青筋暴现,脸色却苍白得如同死人。

偏他生来便很能忍痛,如此医治,手段不亚于酷刑,愣是没把祝双衣疼晕过去。

大夫见他这样也只叹气:“还不如晕了呢,醒着多受罪。再忍忍啊!”

祝双衣腿上缝了三十来针。

丈夫收线的时候,他连喊的力气都没了,嘴里含着干巾,直挺挺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地神,浑身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裳全被汗打个湿透。

痛觉麻痹了,他的听觉便敏锐起来。

祝双衣察觉到第三个人的呼吸,扭头往外看去,现门外有个四五岁的娃娃正啃着指甲往门缝里看他。

对上祝双衣的眼睛,孩子也没害怕,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走到大夫旁边,用袖子擦擦祝双衣的眼睛:“漂亮哥哥,不哭啊。”

祝双衣虚得不出声音:“我才没哭,这是汗。”

“哥哥不汗。”

祝双衣想笑,可没力气笑,扯了扯嘴唇,问道:“您孙子?”

大夫一瞪眼:“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