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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我!我漂亮嗎?!」小陶用力掀開被褥,眼淚嘩的一下砸出來,「你女兒兩條腿都沒有了!你看不起人家,以後有的是人家看不起我的時候!」
這些爭吵江風夷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她守在門邊沒進去。
走廊上偶然有人來回,除了護士,還有行動遲緩的病人。江風夷看著他們,心想人在病痛的時候只想健康,至於階級,存款,容貌,愛情這些都得靠邊站。干護工這幾年,她歷盡人情世故,季月這幾句話在她所受的羞辱中甚至排不到前十名。
裡頭又吵了幾句,季月提著開水壺出來開門,看到江風夷,多年所學的仁義道德忽然回魂,她呆了一下:「小江,你來了。」
江風夷點頭:「季老師,我剛到。趕時間吃了碗米粉,想在外頭散一下味。」
欲蓋彌彰的體貼。
季月心知肚明,敞亮地把開水壺塞給江風夷:「那麻煩你去打熱水吧,我有事要回公司。」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江風夷晃了晃水壺,裡面果然還是滿的。她拎著水壺徑直走進去,笑道:「小陶,對不起啊,今天有急事才請假的。」
小陶臉上的淚痕還在:「別演了,我知道你聽見了。氣死我,別人這麼說也就算了,我媽竟然也說那種話。」
「怪不了她,環境就這樣,久入鮑肆不聞其臭。」江風夷坐下,收拾背包里的東西。
「我幫你說話,你還幫她——」小陶看到江風夷臉上的擦傷,「你的臉怎麼了?」
「騎車摔的。」
「怎麼摔的?你今天一天都去哪裡了?」
「去見朋友,朋友從外地來,我招待一下。」江風夷給自己倒熱水喝。
「朋友?你才沒有朋友。是不是案子有進展了?」小陶湊上來,熱乎乎的氣息噴在江風夷臉上,把她一綹泛油的碎發吹得打顫。
「你別瞎猜了。」江風夷討厭被人追問,本能地後仰躲開。
小陶瞪著她,眼淚忽然又簌簌滾落:「你聽見我媽的話,現在防著我了是嗎?」
胸腔里一大口氣差點喘不上來,江風夷背靠著牆,斜眼看她:「我去找有大白鵝的公園了。」
小陶:「跟許予華的案子有關?」
她點頭,撒謊:「嗯。」
即便沒必要對小陶隱瞞姐姐的事,江風夷也不想把自己全部剖開給人看,她喜歡把自己藏起來,在一個堅硬安全的殼子之下。
小陶連著追問了幾句,認出她說的地方:「不會是青花湖公園吧?」
青花湖公園就在醫院旁,從這裡步行過去不到一公里,常有病人去那裡散步。江風夷說:「可是我沒看到裡面有鵝?」
小陶說:「現在整頓了,不讓養,說愛啄小孩。我記得小時候那裡有很多大鵝,就是這幾年才不養了,換成又黑又瘦的野鴨子。」
她說的「野鴨子」其實是鴛鴦。江風夷顧不上糾正她,打開手機地圖。
「青花湖公園可太大了。」小陶補充道,「電單車進不去,光沿湖的跑道就有八九公里,你要找什麼東西?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了,找到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