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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打算在這裡成家。」覃梓學皺眉,嘴邊攏著一團白白的呵氣:「不管三年五年十年,我總是要回去的。」

魏武強勉強笑笑,退後一步:「是啊,你是要回去的。」

兩人相顧無言,有某種近乎於苦澀的滋味在寒冷的夜空中升起。仿佛過年時那個沒心沒肺的醉酒之夜已經很遙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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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份,江水化凍。距離春暖花開還有段時間,可是春天到來的腳步聲幾乎已經能聽到了。

覃梓學調去了永紅小學,雖然是個臨時工,可是很受孩子們歡迎。即使下了課,也有一些孩子圍在覃梓學身邊,問那些仿佛很深奧很遙遠的天體物理——覃梓學在大學裡專攻的方向。

覃梓學很有耐心,也有本事。他能把宇宙一些知識點深入淺出的講給孩子們聽,什麼白矮星什麼黑洞什麼載人火箭研發的進程,往往把一群潑猴似的混小子聽的忘了時間,一個個如痴如醉的著了迷,爭先恐後的問問題。可以說,覃梓學在他們心裡播下了航空航天的種子,假以時日,輔以機會,這些種子就會長成參天大樹,一鳴驚人。

魏武強到學校的時候,覃梓學剛下課沒多久。黑色的棉衣袖口還沾著粉筆灰,清癯的面孔帶著笑意,目送著幾個孩子嘰嘰喳喳的走遠。

「今天去山上拉木頭,人家送我點開江魚,我媽讓你去家裡吃飯。」魏武強總覺得兩人之間莫名其妙變得疏遠了,再也回不到最初那種沒心沒肺傻樂的狀態了。

「替我謝謝魏大娘。」覃梓學幾分歉意:「有個學生約了晚些到宿舍請教我課程,今天就不去了。改天我去給魏大娘賠罪。」

魏武強憋了一肚子氣,硬邦邦的轉身就走:「隨你便。」

「武強,」覃梓學叫住他,臉上帶著幾分無奈:「你別這樣,我真不是故意的。」

魏武強站在那裡,沒回頭也沒走。他有點傷心,不知道倆人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他對覃梓學有了不該有的念頭,然後覃梓學就越來越疏遠他,也算是自己活該吧。

「我有做錯的我道歉,」魏武強低低的聲音帶著壓抑:「我也沒有要干涉你什麼的意思。我媽她挺惦記你,你要是煩我,」高大的青年低著頭,勞保手套有一搭沒一搭的拍著手心:「有時間你去看看你魏大娘,她跟我念叨好幾回了。」

覃梓學張了張嘴,心裡難受的不行,最終也沒解釋什麼,點了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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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老師真跟劉局長家姑娘處上了?」魏老太太叼著煙鍋子,一臉的詫異:「不應該啊。」

魏武強煩躁且易怒:「誰知道!反正倆人現在都在永紅小學,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劉局長心裡打的什麼算盤還不清楚嗎?」

「兒子。」魏老太太那雙精明的眼睛看著自家壯的跟小牛犢子似的大小伙子:「這人吶,總得往前走。覃老師是個好孩子,可是人家就算跟劉局長家攀了親戚,你也犯不著覺得他——」

「媽你別說了。」魏武強筷子一撂,結果勁兒使大了,聽起來跟鬧脾氣示威似的。

魏老太太嚇一跳,就手拿煙鍋子抽他,抽的火星子四濺:「哎呦呵長脾氣是吧,跟誰撂臉子呢?把你個小王八犢子能耐的!」

魏武強給抽的一溜煙跳下地,趿拉著鞋往外跑:「我不跟你說。晚上隊裡值班,不回來住。」

魏老太太掐著手指頭念念有詞了一會兒,眉心緊蹙:「這怎麼還就擋不住了呢,嗐,都是命……」

第5章

五一國際勞動節,鎮上落成的大禮堂有演出。

宣傳隊的樣板戲雖說沒什麼看頭,可是大夥都對大禮堂倍感興,據說以後有條件了,放電影也在大禮堂。

所以東安的父老鄉親的,早早約好了一塊兒去看演出,熱鬧熱鬧。

日子一天天好起來,生活也越來越有奔頭了。

就在這個勞動節,覃梓學他們一批來的知青裡面一個女孩叫沈紅的,第一個選擇了在這裡成家,放棄了以後回城的機會。

沈紅跟覃梓學說不上關係多好,可在一眾比較排擠覃梓學的知青里,沉默寡言的沈紅算是比較正常相待的一個了,所以她的婚禮也請了覃梓學。

沈紅嫁的夫家姓周,男方父親是部隊上下來的,在鎮上公安局當局長。沈紅男人周志剛,在林業局防火辦上班,據說等年底徵兵,也是要走他爸的關係去部隊的。

這樣的家庭在東安算得上殷實的好人家了,覃梓學也挺為沈紅覺得高興,畢竟未來前途茫茫,一個女孩子能等的青春太短,選擇把握當下也沒什麼不好。

周家條件好,找了倆幫廚,在院子裡辦起了流水席。一個鎮上相熟的不熟的,山上林場認識周局長的也都來了,一時間熱鬧非常,簡直像是趕了場大集。

中午吃酒席的時候,覃梓學跟學校幾個老師一塊兒包了份子錢,就勢也就分到了一桌上吃飯。特別巧的是,也沒誰故意為之,剛巧劉穎就坐在了覃梓學旁邊。

魏武強看的刺心刺眼,悶酒越喝越難受,往常一斤都不會大醉的量,今天才喝了半斤,就去了廁所哇哇吐了,給他這幫車隊的小兄弟逮著好頓嘲笑。

「強哥,」韓明勾著魏武強脖子:「你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