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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頁(第1页)

忍住額頭青筋亂蹦的怒火,魏武強點點頭,伸手接過那封信。

舉報信沒具名,內容很簡單——

覃梓學拉攏腐蝕魏武強,與之存在不正當不正經流氓關係,請組織認真調查從嚴處理。

就這麼一行字,魏武強低著頭翻過來倒過去看了好幾遍。像是把每個字都刻到骨子裡了,又像是一片空白,看了半天什麼都沒進到腦子裡。

「這小子沒寫名,可你叔我也不是傻子。去年過年王文宇去我家,還教小石頭寫作文的,這封信啊,跟那字一模一樣。」

房間裡很安靜,屋角的鐵皮爐子燒紅了,偶爾噼啪出一聲炸碳的聲響。

顧鎮長不習慣的清了清嗓子,又用中指關節叩了叩桌面:「強子,叔今天叫你來沒別的,就是提醒你一聲,小心著點。你打小光著屁股長大到現在,你長几根花花腸子,叔還能不了解?叔還能信個外人不信你?再說了,這麼那啥的事兒,哎呀我的媽呀可真是……倆男的,虧他想得出來!」

顧鎮長打哈哈的笑了兩聲沒得到回應,訕訕的剎了車求個保證:「強子,叔猜的沒錯吧?」

最初的慌亂和緊張過後,心裡浮起陌生的苦澀和無力感。魏武強頭一回感受到同性戀這個群體的壓抑和不可言說,沉甸甸的。

青年費力咽了下口水:「沒錯,叔你說的對。」

「就是!」顧鎮長高興了,又開始話癆的叮囑:「叔活了大半輩子了,看人可准,什麼人好什麼人一肚子壞水瞅一眼就知道。覃老師為人正直,從來咱們這兒就特別踏實肯干,問誰都得豎個大拇指。就這麼個好青年,還有人……」顧鎮長搖搖頭:「這人心吶,真是。」

魏武強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桌面:「他想回城。想抹黑覃梓學,搶到那唯一的名額。」

顧鎮長嚇一跳:「不是,這事兒還沒落實呢,你聽誰說的?」

「有沒有這事兒吧,叔?」魏武強手指微微勾了勾,蹭到掌心出了汗。他抬起眼看著顧鎮長:「最近有招工名額,東安就一個?」

「這事兒吧,」顧鎮長有點撓頭:「按說不該跟你講……」男人稍一思索嘆了口氣:「上頭是有文件,意思是要給鄉鎮保留骨幹力量,這人選問題還得仔細斟酌。其實我一直沒想好,按說覃老師這樣的人才,像你說的,待咱們這疙瘩確實大材小用了。可是吧,真要把人放回去我又捨不得,你說咱們這邊學校的崽子們以後想要出人頭地報效國家,不得有個能力出眾的老師給把把關嗎?唉……」

魏武強張了張嘴,愣是一個字沒說出來。

既然說開了,顧鎮長索性也就不遮遮掩掩的,摸出牡丹的煙盒自己拿了一根,剩下大半盒都甩給魏武強:「強子我知道你得給覃老師說情。真論起來,他是魏大娘乾兒子,那不就是你哥嗎?你想著你哥能回城有大好前程,叔都理解。這事兒吧,你再讓我想想。」

青年摸過煙盒,拿了根煙沒點,就在手指上盤弄著。

他這會兒腦子是懵的,遲鈍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顧鎮長誤會了他的意思,其實也不能說是誤會。不是實打實的兩口子,哪有留人的道理?

「也就過了年兒的事。」顧鎮長看他愣怔著不說話,話也軟了:「大侄子你放寬心,叔再掂量掂量,也不是不能放人,咱這邊找老師總還不算太難。不過八字沒一撇,你知道你顧叔不喜歡把話說太滿。回頭等著指標真落覃老師頭上,你再請叔喝酒。」

……………………………………………………

晚上吃飯的時候,難得發生了口角。

從來不在家喝酒的魏武強上桌都坐下來了,又跳下地趿拉著棉鞋去外屋地拎了瓶老白乾進來,破天荒的給自個倒了一茶缸子將近三兩。

魏大娘看了自家兒子兩眼,沒吱聲。

倒是覃梓學不明所以,看著青年幾許疑惑:「這是有什麼好事要喝酒慶祝嗎?」

這句話一下子戳中魏武強的心窩子了。

「咋的?沒好事就不能喝酒了嗎?我高興。」青年語氣挺沖。

覃梓學臉色變了,手裡端著的飯碗變得千斤重,置之不理不是,放下更不是。他臉皮薄,被人這麼頂一句當真是覺得臉上被迎面摑了一巴掌般的,火辣辣的難受。何況對方還不是別人,是他最親密的戀人。

「怎麼說話的呢?!」魏大娘一看不對勁,趕緊給自家傻兒子使眼色,嘴巴上凶得很:「魏武強你皮子緊了是不是?還不趕緊給小覃道歉!」

其實那句話剛出口,魏武強就後悔了。悔的恨不能一巴掌扇自己臉上,把那些傷人的話扇回去。可他又說不出真實的原因,只能幹巴巴的道歉:「對不起,我不是那意思……」心裡亂的很,一會兒想著豁出去乾脆說穿,讓自家媽幫著拿個主意。一會兒又記得覃梓學不同意坦白,真說了怕是對方要氣惱不理自己。

上次冷戰的兩天已經讓自己難受的抓心抓肝了,他這輩子都不想再體會那種感覺了。

「沒事。」覃梓學勉強笑笑,慢慢低頭吃飯:「少喝點,喝多了傷身體。」

看著覃梓學這樣,魏武強簡直腸子都悔青了。怎麼就沒管住嘴,直接禿嚕出來那麼一句話呢?

魏大娘一撂筷子站起身:「我去你席大娘家,她讓我得空去幫著糊火柴盒。大強你吃完撿桌子聽著沒?」